两人在一起好几年,自然明白相互间的心意,邓秀芬随即就走了出去,刚想下楼就发现木板楼梯被如雨似的子弹打了不少的孔。
张全躲在一处死角,身前还挡着一个柜子,看到邓秀芬往楼梯口而来,大叫道:“回去,看好芸姐,别出来。”
“张全,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会突然……”
邓秀芬急切地问道,可话没说完,就被张全打断:“我也不知道,你快回到房间里,照顾好芸姐,这帮杂碎没那么容易攻进来的。”
邓秀芬知道多说也无益,又重新走进了房间,稳婆和陈莱都望向了她,却只看到了她嫣然一笑:“没事,几个家伙心急了,放炮仗庆祝呢。”
稳婆也笑了,说道:“你们这一家子也真是的,深更半夜的,也不怕吵醒了邻居,再高兴也不能不顾别人。”
陈莱看到稳婆很轻松的样子,心中的紧张也消除了许多,只是外面的不规律的响声引起了她的怀疑,明明是枪声,为什么她非得说是鞭炮声呢。
“姑娘,宫口已开了,宝宝就要出来了,千万要忍着点,不要一下子把力气都用完了。”稳婆的经验很丰富,她轻揉着陈芸的腹部,有时还会用上点力,帮着把腹部的那一团往下推。
陈芸头上的汗水始终没有干过,虽然有陈莱不停地擦拭,但汗水仍不停地往外涌着。稳婆的话她听到了,可是好像自己很难做到,心里此刻甚至有了种绝望,不是因为噬心的疼痛难以忍受,而是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把肚子里的宝宝生下来,而与生俱来的母性却促使她异常的渴望,有人能够帮助到她。
“鞭炮声”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杂乱,先前只是外面有响声,慢慢的屋子里也开始不时地响起来,这让稳婆都开始觉得不对劲,她转头看向邓秀芬,说道:“姑娘,你们家真的是在放鞭炮吗?我怎么听着像是在打枪呀。”
邓秀芬正不知道如何回答,突然间陈芸惨叫了一声,把正在盯着她的稳婆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姑娘,我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你用点力,用点力,马上就好,马上就生出来了。”稳婆突然间紧张起来,提高着自己的音量,不停地鼓励着陈芸。
可是,她不知道,陈芸已经是使尽了最后一滴力气。此时卡在门口的小孩,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送出来,刹那间,陈芸万念俱灰,眼皮也变得沉重起来,身心的疲惫让她不由自主的想闭上眼睛。
“不能睡呀,姑娘,你再用把子力气,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稳婆顾不得去想楼下的响动,着急地催促和提醒着陈芸。
可是,此时的陈芸已经听不进去外部的声音,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我好累,我要休息了。
是啊,这一年多的时间,我过得太累了!那个男人,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那个在无数少女心目中是大英雄的男人,那个让自己付出一切的男人,自己舍命为他生孩子的时候,他又在做什么呢?呵呵,或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吧,他还会记得自己这个生命中的过客吗?还记得自己的肚子里他的亲生骨肉吗?
“姐姐,姐姐……姐姐,你不能睡呀!”
耳中依稀似乎听到了小莱的声音,自己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妹妹是在让我别睡吗?陈芸脸上露出了点点微笑,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管起了自己了,她哪里会知道她的姐姐有多累呀,每天不让操碎心就好了,还想管着别人,真是的,不理她,我真的要休息了。
“芸姐,芸姐……芸姐,你不能睡呀。”
耳中又似乎听到了邓秀芬的声音,她为什么也不让自己休息,奔波了这么久,别人不知道自己的辛苦,她怎么会不清楚?不管她了,先休息休息再说。
看见陈芸面带微笑的闭上了眼睛,稳婆急了,恶狠狠地对站在她身边的邓秀芬说道:“打耳光,掐人中,不能让她睡过去。”
邓秀芬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听稳婆的话,去扇她这个好姐妹的耳光,犹豫中又听到了稳婆的声音:“快来不及了,你来掰开她的腿,不能让她把腿合上。”
这命令似地语气没容得她反驳,直接坐到床边,接过了本属于稳婆的差使,烛光下,一颗小脑袋正在拼命的往门外挤着,邓秀芬被这神圣的一幕给惊呆了,一张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
啪,啪,啪!
三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陈芸的脸上,把正在帮忙擦汗的陈莱给吓了一跳。
“轰、轰、轰!”
就在陈莱准备质问稳婆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了三声爆炸,剧烈的响声,把她还有邓秀芬和稳婆都给吓了一跳,还把已经闭上眼睛的陈芸从自己的世界里震醒,那一瞬她好像突然有了力量,把已在门口的宝宝给送了出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稳婆,她迅速地倒提起了宝宝,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宝宝的脚底。
清脆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了整个房间,即使是在这嘈杂的枪声中,也显得特别的悦耳。
稳婆用早就准备好的小毯子裹好了宝宝,抱到了床头,说道:“恭喜你姑娘,是个小公主,给她取个名字吧!”
“让她爸爸取吧,今天是农历初九,乳名就叫初九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芸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虽然身上有着抽丝剥茧的感觉,所有的力气都像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抽离出身体,她还是幸福的笑着。
“婆婆,你快过来,芸姐一直在流血,怎么办呀?”邓秀芬的声音是异常的惊恐。
稳婆忙把宝宝放到陈芸床头,走过去一看,眼泪瞬间就流了出来,接生这么多年,她非常清楚面前的这个女人即将面临什么,女人生产的噩梦:血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