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清看见皇帝进来,正要起身,皇帝几步上前拦住了她,坐在床榻上问道:“是哪里不适,可请了御医官来?”
冯清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有些事,心里面想的多了些,是以有些与平日不同吧!宫人们不知道缘故,自己小题大做,没想到惊扰了陛下。”说着脸色红红的伸出右手握着皇帝的手。
皇帝看着冯清主动拉着他的手,愣了一下,冯清性子好羞,很少会这么做。
皇帝两手握着冯清的右手,又看冯清的脸色红润,不像是有什么大病的样子,心绪才缓和下来,道:“莫要大意了,还是叫来御医看看,朕才安心”旋即又笑问道:“你素来不想什么多余的事情,怎么也会有事如此焦心的。”
冯清向阿璃挥挥手,示意阿璃先出去。阿璃看了冯清的提示,抬脚出去时又有些迟疑,欲言又止之后,还是转身出去了。
冯清看见阿璃出了门后,说道:“妾近日阅《列女传》,看到卫夫人庄姜的故事,想起幼时和陛下同受《诗经》,《左氏》时,书中说庄姜身份贵不可言,兼且貌美非常,卫人作《硕人》歌咏她的贤德美貌。只是可惜无有嫡子承卫侯之位,遂使卫国出现臣弟弑君兄的憾事。”
“妾论及身份远不及庄姜高贵,论及美貌德行更不能让平城士民歌咏。就连子嗣这件事上也不得过庄姜。连日来想着陛下诸妃多有子女,而妾不能得一子半女,实在愧对陛下宠爱之情。”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皇帝听到这里便明白了,冯清这是受了他兄长的意思,来求取过继皇长子拓跋恂呢!这事他刚刚和任城王商议好了,不能答应冯氏的要求。说道:“卿今岁方二十有一,日后自会有子女。且宽心就是。”
冯清摇摇头道:“陛下莫在安慰妾,妾入宫侍陛下已有七年,至今尚无子女,如今陛下又要守制。妾这宫中冷清幽寒,若是能过继一子,也能多些阳气冲和。”
皇帝沉默了一下,摇摇头说道:“诸子皆已有母,朕岂能强分之?此事难矣!”
“长殿下现今无人关爱,能否过于妾?妾必待长殿下如亲子,不使陛下遗忧。”
“恂自幼长于太和殿,早已习于此地,骤然要他离舒适旧地,只怕他要吵闹不休。再者,朕这三年都会留在太和殿中,正好日夜督导恂学业。恂若来你这里,反倒不便。”
冯清听了皇帝这些话,知道皇帝这是在敷衍她,而且敷衍的极不用心,说的话实在牵强。也就不在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改口道:“既是大殿下不能来这里,可否将二殿下过于妾?”
皇帝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冯清会继续纠缠拓跋恂的事不放,没想到她只说了一次就不再纠缠,而是转而要求过继拓跋慎。
她这是什么意思,冯家是没道理这么做的,冯氏素来与二郎没什么来往,不求着过继大郎,却要过继二郎……
难道冯氏想要同时兼顾大郎和二郎……
岂有此理!哪有扶保储贰还心怀二意的道理?再说二郎早年失母,世俗视为不详之人。朕也没有做什么偏爱二郎的事让外朝起疑的,何故要过继二郎?
冯清看着皇帝不说话,知道他在琢磨其中的关翘所在,又问道:“陛下,可能应了妾?妾甚喜二郎,陛下既是要亲育大郎,妾不敢多说,只是请陛下怜妾无子,能成全妾一片真心。”边说边摇动皇帝的手
皇帝盯着冯清的明亮的凤眼看道:“卿真意否?”
冯清认真的点点头,没有回避皇帝的视线。
“此事朕知道了,只是二郎在清潇院寄养数年,与曹妃情比生身,这事也是太后当年所作的决定。朕不能违背太后的意思。过继之事还需卿自己去清潇院说,若曹妃不允,朕也不能强为。此节也望卿体谅。”
冯清得了皇帝允诺,高兴的坐起来,要下来向皇帝致谢。
皇帝赶紧按住冯清,说道:“曹妃若是不允,你也莫要生气。”他也看出来了,冯清真没什么病,这么一大阵仗下来就是为了过继二郎,对于向来安静的冯清来说,使了这么大力气也不容易。
“陛下既是允了妾所请,妾也不瞒陛下,妾今日已经去过清潇院,得了曹贵人的允诺。还请陛下明日下旨可好?”
她知道皇帝是个精明人,也就不在他面前故作姿态了,这也是许多年来她侍奉皇帝的故伎,只不过极少会用,因为需要她这么做的事一年也未必会有一次。
皇帝看着她笑了笑,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曹妃的,但是也没打算多问。又说了几句闲话,嘱咐她注意休息,多加被子就出来了。
走在回太和殿的路上,皇帝心中想道:看来明日要多下一道诏书方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