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也,”崔超点头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君侯可曾听闻这句童谣?如今河北数州之地,已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正是叛乱的先兆。”
刘广洒然一笑,“一些没有见识的愚民,能掀起多大风浪?”
显然,他长居高位,根本不知道民间易子而食的惨剧,更不知恰恰是他口中的愚民,颠覆了一个又一个的大王朝。
“太平道信徒有百万之众,而且巨鹿距我们博陵咫尺之遥,一旦祸起,我们首当其中不可不防啊!”崔超见刘广对太平道作乱并不怎么放心上,不由有些忧虑。
“防,当然要防,崔兄有什么建议吗?”
无论如何刘广要治理博陵还少不得崔氏的帮忙,对于崔超他还是尊重的,面子要给。
“太平道之乱,不日便会爆发,到时不说我们博陵,整个河北之境都会陷入动荡之中,望君侯从此刻起多多囤积粮草,一旦贼军围城,务必扼守城池,不可追击。平靖会在安平与君侯成掎角之势。”
崔超言辞恳切,俱是肺腑之言,原因无他,乃是蠡吾一旦沦陷,安平便是众矢之的。他们崔氏迟早独木难支。刘广与他乃是唇亡齿寒。
刘广不由微微色变,“那太平道当真能如此势大?”
崔超道:“依平靖所见,太平道信徒遍及天下八州之地,数量不可计数,一旦揭竿而起,恐怕比我此刻所说更加可怕。何况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我们及早做准备终归不会有错。”
刘广不由暗自点头,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正是他这一生所求。
“君侯切记,即日起一定要囤积粮草,战乱一起,如果贼军势大,务必扼守城池,不可轻动。”崔超临行前,再次提醒都乡侯刘广。
刘广作为一郡长官,尽管仍不太相信太平道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不过还是决定防患于未然,赠与崔超书信一封和手令,一旦战乱起,他便可凭手令代安平县县令,总辖县内一切事务。
崔超从蠡吾赶回安平老家已是深夜,他连夜传唤侄儿崔钧以及族中管事,商议开仓放粮之事。
说是商议,其实是崔超力排众议,他倡议明日开始开仓放粮,连续三日,县内任何人家均可凭乡、亭开具的户口证明,按人口领取粮食。粮食斤两按照普通人可食七日为准。
另外,承诺春耕时愿意借百姓种子,待秋收时原价奉还即可。
这可以说是崔氏大放血,族中有不少管事反对,但均被崔超以战乱将起,此乃安定民心喝止。
至于招募乡勇,其实各个门阀都曾私下行事,只是人数至多以十百记。
崔超安排崔钧负责去办,而且多多益善,引发族中长者人人色变,差点惊呼崔超乃是谋反,欲陷族人于死地。
但崔超手执都乡侯手令,均以按郡治长官指令行事,搪塞了过去。
翌日,崔氏于安平县开始为期三日的赈济百姓之举。乡里百姓无不感恩戴德,称呼崔氏为圣人门庭,以至于当崔氏招募乡勇时从者云集,短短三日,便募得士卒八千余人。
在崔超回到安平第五日,张角于巨鹿揭竿而起,他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为口号举兵反汉。信徒在其号召下,纷纷头扎黄巾群起响应,短短几日,义军已达数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