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铮的著书立说只能放在晚上在自己书房进行,而每天白天,他则要在巡抚衙门办公。---浏览器上输入-www.69zw.com看最新更新---后世电视剧上经常表现出父母官的公务就是审案,究竟是不是,云铮不清楚,反正他上任这些天以来,倒是没有案子被告到他这里来要他亲断,顶多就是某府某县上报某疑案,请巡抚衙门批示如何进行。
张抚台在的时候就给云铮解释过这种情况,说是通常这种案子上来,多半不是下面的州府县衙不能审理,而是可能不能决断。为什么呢,因为这种案件很可能是牵扯到当地某大家族,该家族势力太大,使得府衙和县衙也不敢轻易决策,生怕他们上面有人。——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云铮自然知道张抚台这话是客气了说的,实际上在北疆,最大的家族自然就是他们云家,而其余“势力太大”的家族,多半则是云家当初的家将世家,这些家族每代人几乎仍然都是效忠于云家的,家里十有能有个这样的将军那样的将军,如此家族发生点什么事情,下面的府衙县衙自然不敢随意处置,否则万一日后该家的将军回来了要追究,谁乐意担这个责任?得罪一位将军和得罪一个屁民,聪明人都知道当然该选择后者,哪怕后者不是一个,而是一家或者一群——这都无关紧要。
凡是能呈报到云铮巡抚衙门案头的案件,基本都是如此,张抚台当年看见这种案件,也只能是将其中世家闹得太过分的处理一下,其余的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且所谓的处理一下,多半也就是赔点小钱,申饬一番。
但此刻的巡抚换做云铮,事情就不是这么容易了。云少帅军威浩荡,军中很少有人跟他唱反调,所以他最不怕的就是“某位将军”。看着手里的材料,云铮朝身旁的赵文长道:“赵先生,这件案子,你看算不算是罪证确凿了?”
赵文长捻须点头:“如此足以断定此案无误了。”
云铮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手中掂量着那份材料,沉吟不语。
赵文长眼皮一耷拉,轻声道:“按照往日的习惯,牵涉到一卫指挥使的案件,发个公函申饬一下,就算了结了。”
云铮眼皮一翻:“强占了人家的田,打伤了人家的人,杀了人家的牛,最后一把火把人家的房子都烧了……这样的事,我身为一省巡抚,就只能申饬一下?”
赵文长面无表情地道:“乐家一直是真定大户,家中长子乐海,此刻官居真定卫第七卫指挥使,次子、三子分别在第九卫和第十一卫中任千夫长,可谓一门将军。乐家家主,也就是这三位的父亲乐廷,当年也是卫指挥使让位,而现在还兼任着雏鹰学院步兵防御战教员,至于祖辈就更别说了……这样一个家族,少帅以为如何处置?”
云铮霍然起身,面上肃杀一片,一字一顿:“法,刑也,平之如水,从水。法,所以触不直者去之,从去!”
赵文长目中精芒一闪,再不复方才淡然模样,看着云铮,沉声问道:“巡抚大人,要动刀?”他心中所想,与云铮不同,他以为云铮这么做的意思是打压真定卫中原有的派系,深层次的意思则是加大自己的权柄。
云铮一下就明白了赵文长的意思,他并不觉得奇怪,似赵文长这等长期为巡抚做幕僚之人,心中所想多半都是权谋的运用,这是很寻常的事情。但云铮并非这个意思。
作为学法律出身的后世人,云铮对中国古代的法律发展是很痛心的,自古中国就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之说,但实际情况往往并非如此,一般都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这与云铮所坚信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是完全背道而驰的。云铮穿越之后好几次都有改革法律的想法,只是手中权力不够才只是想想就作罢,但现在自己手里的权力逐渐大了起来,他已经有打算要进行一些改革了,即便不彻底,不到位,但总能纠正过来一点。
在这样一个古代的中国,要搞法律改革,云铮心里其实也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但实际上中国即便后世他穿越的时候,也没有真正进入“法治社会”的原因就有中国“人治”传统太强大这个因素在里面。而且中国人也没有强烈的追求法律平等的心态在里面,这是更大的悲哀。
在中国古代,与小农生产力相适应的是以家庭为基本单位,以血缘为纽带的宗法等级社会关系。宗法制源于原始社会的父系制家长制,是处理家族内部关系的习惯准则,后来与国家政治相结合,家国一体,君父合一,成为中国古代社会的基本制度和古代法制维护的重要内容。它注重君臣、父子、兄弟、夫妇之间的伦常关系,以“亲亲”的血缘合同,以“尊尊”的等级差别,强调大宗对小宗的支配,小宗对大宗的服从,尊长对卑幼的仁爱,卑幼对尊长的侍奉,以及君仁、臣忠、父慈、子孝等等。在这种基础上形成的传统法律文化,不仅被蒙上了一层温情脉脉的宗理色彩,而且一直以体现宗法等级的纲常礼义作为中心和指导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