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7年，闰九月，华州。</p>

华州刺史王罴站在城头，看着城下一望无际的东魏大军，心中颇有些兴奋。</p>

东魏部队还是靠搭浮桥过的黄河。这次高欢没有磨蹭，搭桥快，过河更快，二十万人马几天时间就过河完毕。由于西魏在黄河沿线连个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东魏大军过河之后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杀到华州城下。</p>

华州是在京畿三辅之一的左冯翊（píngyì）基础上改置而成，如果从山西方向经河东过黄河入侵关中的话，这里是第一个冲要之地。</p>

王罴负责驻守这里已经将近四年了。这段时间里他修城备战，做了大量准备工作，目的就是为了应对今天这种情况。</p>

年初东魏第一次大举进攻的时候，王罴就曾经卯足了劲要会一会高欢，可惜那次高欢只是虚张声势，在窦泰失败之后居然直接退兵了。王罴觉得很没劲。</p>

王罴不久前刚接到宇文泰的信，通知他高欢的大军已经再次出动，提醒他不要大意，别再像两年前那样给敌人免费提供梯子了。</p>

只是个通知而已，以西魏现在捉襟见肘的兵力状况，宇文泰根本不可能给他派援军过来。</p>

王罴的回复也很简单，就两句话：“老罴当道卧，貆子安得过！”有老熊我在这里坐镇，东魏那帮狐獾小辈休想过去。</p>

形势这么严峻，老将军依然如此豪气，宇文泰也相当受鼓舞。</p>

但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不是一两句狠话就能够消除的。王罴虽然是个狠人，但并不是笨蛋。华州所有守兵全加起来顶天了也就几千人，靠这些人出兵阻挡东魏二十万大军过河是没希望的。</p>

他唯一能做的，也是他擅长做的，就是全军退守到华州城内，跟高欢打防御战。</p>

高欢有本事就来攻城好了，看你攻城厉害还是我守城厉害。</p>

华州的州城位于华山郡华阴县的北边（今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城），修建于510年，在524年（六镇之乱的时候）又扩建了东城，王罴接手之后，觉得还不够稳固，又组织修筑了外城。就是在修外城的那段时间里，被司马子如的部队潜入城内，差一点点就得手了，好在王罴临危不乱，靠着一根大棒子击退了东魏的偷袭。</p>

现在州城已经修缮完毕，墙高池深，又有前段时间弘农运过来的粮食做保障，王罴本人的守城防御能力又极高，他完全有信心跟东魏大军耗上一两年。</p>

但前提是高欢愿意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陪他玩。</p>

高欢到达华州城下，看着城头上威风凛凛的王罴本人，心中也有一丝敬佩。他早就听说过王罴当年坚守穰城的故事，知道眼前是个难啃的硬骨头。</p>

高欢先礼后兵，劝王罴认清形势，早点儿开门投降大家都省事。</p>

结果还没等他说完，城上的王罴就喊上了：“下面的人听着，这座城就是我王罴的归宿，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有不怕死的尽管过来！”</p>

王罴出了名的大嗓门，之前在穰城的时候就是每次出战前都仰天大呼几声给部下壮胆，上次击退东魏偷袭部队的时候也是靠声强压制先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这次他还是喊这么大声，不光是喊给城下的高欢听，更是喊给所有东魏士兵和城内的守军听。</p>

高欢很郁闷，有话好好说呗，你吼我干啥？</p>

看样子这个倔老头是没可能投降了。怎么办，打不打？</p>

要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高欢之前连邺城、潼关和统万这些更有名的坚城都搞定过，当然不会怕一个小小的华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