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良前世最终都没能拿肖裕军这些人怎么样,但之所以会被肖裕军这些人陷害诬告,他心里还是一清二楚。
他大学毕业时,原东洲市委书记陈富山案发,他父亲受牵连免职,他也错失直接留在县委机关工作的机会,被分配到乡镇。
到云社镇,他先在党政办工作,之后又调到经管站,负责对南亭村委及村办果汁厂进行财务审计,发现了时任南亭村支书兼南亭果汁厂厂长肖裕军侵占、贪污公款。
年轻气盛的他那时还不知道什么叫“一起发财”,面对威逼利诱又“油盐不进”,最终遭到陷害诬告,就不是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了。
他就记得车祸发生后,袁文海为他的事积极奔走,道:
“车子都快炸了,杜民警你这样子,可别把自己也搭进去。”
云社镇子不小,但派出所除了所长兼指导员陈申外,只有杜江、钱海云两名正式编制民警。萧良在镇上跟其他人都习惯叫他们“杜民警”“钱民警”。
将杜江扛到周军身边,看到火头已经蔓延到车里,萧良才气喘吁吁跑回去,抬脚朝袁文海那一侧的车门狠狠踹了好几下,拉开松动的车门,将袁文海从车里拖出来。
“你他妈孬种,油箱没那么容易炸,没那么容易炸!你快先将陈所长救出来!”袁文海要萧良将他放下来,一起先救陈申。
萧良哪里管袁文海叫喊,扛住他就先往周军、杜江那里跑。中途还故意踩到草窝子里摔了一跤,他努力垫在袁文海的身下,防止袁文海伤势加重。
等将袁文海扛到杜江、周军身边,萧良转身看到大火已经往车头盖了过去。
他当然不甘心去救陈申,坐草地喘气叫道:
“来不及了,你们看陈所长身上都烧着了,救不了了,救不了了!我他妈不能将自己的命搭进去!”
袁文海刚才急得骂娘,但他没有怀疑萧良是故意拖延;这时候连他自己都在犹豫,更没有道理强迫萧良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人。
杜江欲哭无泪。
这一刻陈申却从大火中惊醒过来,胳膊扭曲夸张的伸出来,人在车里嘶哑大叫:“袁队长、杜江,救我,我没死!我没死!”
看到袁文海跌跌撞撞爬起来,不顾不管朝快被大火吞没的警车跑过去,萧良这一刻宁愿是在做梦,他可以心安理得的袖手旁观。
“操!”
萧良抽自己一巴掌,人像弹簧一样跳起来,追过袁文海,跑到快被大火淹没的警车旁,不顾灼热的门把手,打开反锁,猛然拉开车门,将自己挣扎着解开安全带的陈申,一把从车里拖出来。
“我tm就是个sb!”
萧良狠狠将身上警服被点着的陈申扔到一旁。
他这些年经历那么多坎坷,早非年轻时优柔寡断的性子。
他知道即便救下陈申,会令他心头极度不爽,但他不可能坐看袁文海为了救赵申将他自己搭进去。
他不能忘了袁文海前世为他做的那一切。
袁文海不仅为他无罪释放奔波了大半年,由于肖裕军的影响力早就渗透到县里,他也不可避免遭到肖裕军的打击报复。
不过,袁文海毫无怨言,与他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友谊。
“你发什么愣?快帮我一起将陈所长身上的火头扑灭!”
袁文海跑过来,催促萧良灭陈申身上的火。
见陈申再次错迷过去,萧良抬脚就朝插着碎玻璃的左肩又狠狠踩了一脚,然后朝陈申身上着火的部位拼命踢踹。
“哪有你踏马这样灭火的?”袁文海急得骂娘,将萧良推开,与爬过来的杜江手忙脚乱将陈申身上的火头扑灭。
“陈所长、周军快不行了,得赶紧上去拦车送县里抢救!”
不知道是剧痛过后神经麻痹,还是肾上腺在发挥作用,袁文海与杜江胳膊、腿都骨折了,现在却没有那么痛苦,更担心陈申、周军的状况。
“我先上去看看!”
坡沟并不深,萧良振作精神,手脚并用爬上三四十米外的路肩。
横亘于宿云山北麓的石子路,此时就像条灰色大蛇蜿蜒伸长,静谧无声,深夜没有什么车经过。
除了脑袋被撞出两个包,非常神奇的,身上再没有别的不适,甚至白天挨了两顿拳打脚踢,也基本上没有留下什么伤。
萧良坐在路牙上,禁不住想,如果他确实是重生回到九四年,他接下来怎么办?
老老实实照着既定的人生轨迹,还像前世那般,拦车送袁文海、杜江、周军、陈申他们到县里?
前世他最终被法院判无罪释放,但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