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心里正得意着,哪知道对方根本不如她所料的慌乱,反而镇定自若。
“李三姑娘应当听说了外头的传言吧?”
李三和秦五对视了一眼,只觉好笑,冷讽热嘲。
“关于谢大姑娘…不,崔姑娘的传言实在是多,这乍然问出来,我还真不知该说哪件好。”
秦五挑唇,“你该不会说的是崔姑娘同谢相调弄风月、暗度陈仓之事吧?”
李三装模作样抬眉,“你这人说话也真是难听,当着人家崔姑娘的面呢,就不能换个形容。”
“我倒是觉得不难听。”
谢希暮忽而接话,令对面几个人全都愣了下,女子表情笑盈盈的,婉声道:“既然李三姑娘和秦五姑娘清楚我同十郎的关系,何必还要来找我麻烦,当真不怕十郎责怪吗?”
十郎?
李三当真不知道谢希暮是个如此大胆的,竟然当众就认下了同谢识琅的关系。
秦五瞧身后几个姑娘好似被吓到了一般,担心这几个心生退意,故而面色一凛,“谢相素有正人君子清明,一定是被这崔氏女蛊惑了,
谢相乃是朝廷中流砥柱,肩上了秋日容易犯困,那就下去泡泡,应当能清醒一些。”
谢识琅淡淡吐出这句话,紧接着就听到几道扑通落水声。
方才拦着谢希暮刁难的一群女子全都被扔进了满是泥泞的荷花池。
“啊!”
“救命!我不会水!”
“啊!啊!爹!娘!”
谢识琅漠然扫了眼池中扑腾的女人们,启声:“看来你们的父亲没有教导过,在京城,不要招惹谢家人。”
池中的人呛的呛水,扑腾的扑腾,场面一度混乱。
“小叔叔,别……”
谢希暮着急地抓住他的袖子,“这些姑娘好歹都是名门出身,小叔叔就放了她们吧。”
李三和秦五在池子里嘴里不停灌着泥水进去,一边听谢希暮惺惺作态说这些话,肚子里好像有无数条蛆虫窜动,又恶心又想吐。
谢识琅凝眉,抓住了女子的细腕,气道:“谢希暮,旁人害你,难道你就如此窝囊?”
李三心里直蛐蛐:她哪里窝囊了,这不是派你来反击了。
秦五若非正在水中挣扎,此刻也想翻个白眼,可惜能力不足,胆子也不够。
谢希暮咬着唇瓣,眼眶微红,“小叔叔为何要来张家?张姐姐说了,未曾邀请过丞相府。”
谢识琅听了这话心头更闷了,小姑娘的意思难道是他还不该来这儿?
“我为什么来,你心里清楚。”
他这话说得直接,谢希暮错开他的视线,想要往别处走,却被他紧紧攥着。
“我不清楚你的意思。”
她嗓音发哑,越发不能直视他,“明明…我已经离开谢家了。”
“你离开谢家,难道也要离开我?”
即使当着诸多人的面,谢识琅也丝毫不做掩盖,令谢希暮愣了一愣,只见白袍公子从怀里取出一方手帕,去擦拭她胸襟上的泥点子,却被谢希暮躲了过去。
她是在同他避嫌?
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片刻,又意味不明瞥了她一眼,随即将自己身上的月白鹤氅解了下来,不由分说披在她身上。
谢希暮却很不乖,一直挣脱他的动作。
他语气也跟着带了几分沉意:“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女子顿了下,苦涩道:“谢相,既然咱们不是一家人了,外头流言蜚语又如此难听,咱们还是避嫌为好。”
谢相?
她倒是会撇清关系。
可女子接下来的话,才让谢识琅替她系结的手指真的一僵。
“最好,咱们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
他呼吸都好像被剥夺了一般,开口艰难:“谢希暮,你再说一遍。”
“都已经听清楚了,何须再听一遍,不过是自欺欺人。”
萧焕从荷花池对面赶过来,一把将谢希暮揽在了自己身边,动作彰显霸道。
“丞相是明理人,再苦苦纠缠,场面就难看了。”
谢希暮避忌对面男子的视线,眼眸红了又红,还是没说话。
萧焕冷冷扫了眼荷花池里的女人们,对一旁的手下道:“将这些人都送回各家,好好同她们父母亲说一句——
我萧家不是好欺负的,我萧家的姑娘,更不是任人欺辱的,
这次我可以大人有大量,可若有下次,便让她们父亲都洗好脖子,我萧焕不是个好脾气。”
谢希暮余光内瞧见对面的男子要逼近过来,连忙抓住萧焕的手,令年轻男子一愣。
“哥哥,别说了,我衣裳脏了,先回去吧。”
哥哥?
谢识琅听到这个称呼,身体内游走的火气似要决堤,眼睁睁瞧着萧焕带小姑娘往外走,消失在他视线内之际,那身月白鹤氅被萧焕随手扔在了花丛里。
再回过神,掌心火辣辣地发痛,不断往下渗出血滴。
……
夜已深。
丞相府,明理院。
书房内烛火通明,阿梁给谢识琅包扎手上伤口,还是忍不住气得要骂人。
“那个萧焕实在是气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主子您下了好大的脸。”
阿梁呼出一口气来,忍不住埋怨:“大姑娘也是的,今日您分明是听说她去张家,才过去给她撑腰的,她怎么这般不识好人心,还埋怨您不避嫌。”
坐在案边的谢识琅还死死盯着屏风上挂着的月白鹤氅,本是极好的料子,却沾染了不少野草。
然而他脑子里回荡着的,还是谢希暮柔柔弱弱朝萧焕喊出的那句哥哥。
哥、哥。
哥哥?
哥哥?!
萧焕算她哪门子哥哥?
一个臭武夫,也配当他希儿一声哥哥。
啪的一声。
阿梁吓得浑身一哆嗦,麻利儿下跪认错:“对不起主子,方才属下不该说大姑娘。”
男子寒声道:“让你去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阿梁挠了下后脑勺,“主子,您吩咐的那事儿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办成的,属下这边已经派人下去了,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能交差。”
谢识琅没再说话,再次推开书房的门,阿梁心里预感不好,连忙问道:“主子您去哪儿?”
男子只回头给他一个冷淡的眼神。
阿梁眼皮一抖,“主子,那鹤氅属下若不拿下去洗了?”
“脏东西。”
谢识琅吐词时神情相当厌倦,“烧了。”
“好嘞。”
阿梁跟着男子走出来,而后对角落喊:“阿蟒,今日你陪主子去。”wap.biqμgètν.net
黑暗角落中光影微微晃动,就是不见人出来。
阿梁低骂了声,快步跟上,“臭小子,这时候就知道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