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刺杀中活下来的乌穆心里发着狠,恨不得把所有能抓到的士绅杀个干干净净,但何文瑞却知道没有这么简单,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行政长官是合众国在传统汉地的第一个省级长官,自己的一言一行影响的是整个中国,自己的每一项政策,都是未来对待整个满清占领区的范本,这实际上已经不是他一个人能决断的了,甚至李明勋也做不出决断,需要元老院和所有的议员参与进来。
福建之战是反攻大陆的第一步,也是‘改朝换代’的第一步,每一个举措都影响深远,而何文瑞目前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把福建各地对合众国占领的反弹、反应汇总之后上报元老院即可,他目前要做的还是协助东南战区击败延平府的满清军队,完成对福建乃至周边地区的占领。
实际上,李明勋也不知道对传统汉地该施以什么样的统治政策,影响如此多人的政策可不是拍脑袋决断的,更无法全盘借鉴古今中外的政策,从古到今,除了奴隶制走向封建制度,何时面临过如此宏大的政治命题了,所以他知道亦步亦趋,通过实践去感悟,他需要知道百姓需要什么,也需要知道改革有什么阻力,唯有如此,才能争取更广泛支持的情况下,消灭掉封建残余和满清势力。
在永历十一年的最后,李明勋返回了台北,与家人团聚,同时在国内展开更大范围的政治磋商与妥协,为日后光复汉地制定切实有效的政策,而满清与合众国之间的战争也随着年关将近而暂时停顿下来,原因很简单,满清方面不掌握主动权。
合众国在满清闽浙集团的东南和西南方向形成了两个重兵集团,每一个在兵力上都少于清军,但是每一个又不是清军可以一口吃下的,而岳乐又不想放弃延平大营带来的优势,只能是坐以待毙,而合众国原本的速战速决的计划却遭遇一个战前没有考虑到的阻碍,那就是士绅阶层的反弹。
士绅们派遣此刻刺杀东南战区司令仅仅是行险罢了,其对在福建战事影响最大的就是对补给通道的袭击,这些士绅很清楚,他们与合众国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所以尽可能的进行破坏和抵抗,士绅组织民团袭击运输和征粮的辎重部队,破坏桥梁、渡口和船只,火烧港口,毒害士兵和牲口,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一度牵制了大量的兵力。
东南战区派遣士兵下乡清剿,虽然杀灭不少,但终究还是斩草不除根,乌穆与何文瑞终于认识到,相对于这些盘踞地方的士绅豪族,满清军队还是好对付的,最终,乌穆选择提前动手,发起福建会战。
永历十二年二月初,东南战区得到了援军的增强,从北洋战区开赴来的义从军和治安军达一万八千人赶到,而海军则组织了一万人规模的武装水手上岸,使得东南战区的兵力一跃超过十万人规模,而乌穆也适当修改了作战策略。
首先是海军陆战队从福州出发,沿着闽江而上,一路突破攻入延平府境内,而陆军则从沙县向海军陆战队靠拢,最终双方合兵一处,然后以闽江为补给线,暂时切断潮州-漳州-延平的陆地补给,以免遭遇更多的损失。
闽江的通航条件并不是很好,大船只能通航至闽清县,自此以上到延平府城则是闽江中游,福建多山,这一段闽江落差很大,一直到延平府一带,干流与两条支流汇合,水流平缓,陆战队在闽清扩建了接驳码头,并且让海军水手参与运输,虽然船小水急,但终究效率还是高于陆地运输,还能避免遭遇士绅组织的民团袭扰。
而清军方面的反应则更为保守,无论是出于前线的岳乐还是洪承畴还是身处后方的满清朝廷都完全没有想到,合众国会在清军大举进攻西南的情况下,分兵攻入福建,更没有想到,合众国会有如此多的精兵,在满清的计划中,合众国应该集中全力去协防西南藩镇防守的。
显然,一个刚丛野林子跑出来不到百年的民族是无法理解一个新兴国家的效率和能量,也不能相信大明与合众国之间的战略合作。
岳乐完全没有反击的胆量,在东南战区的两路大军向延平府夹击而去的时候,岳乐直接把大军收缩回了闽江的北岸,即支流建溪与干流西溪之间的交叉口,利用水量充沛的河流来阻挡来自合众国的攻击,这一部署不仅利用了河流带来的地形优势,还把江西通往福建的杉关和浙江通往福建的仙霞关护在了身后,而这也正是进入福建两大最重要的陆地关口。
福建清军的意图在于固守待援,从确认合众国出击福建不是佯攻之后,满清的战略只能为之一变,原本支援西南战场,作为第二波攻击力量的多尼将率领北方精兵南下福建,以作支援,而确认合众国的主要力量集中在东南之后,洪承畴和罗托加大对西南的攻击力度,意图一鼓作气解决西南的明军藩镇,如此,满清与盟军之间的攻防关系变成了对攻态势,就看谁能率先打开局面了。
海军的内河舰队率先夺取了闽江上的河流控制权,继而陆战队发起了渡河作战,作战进行的非常不顺利,几次试探都是无功而返,福建少有平地,此处又是河流交汇之处,河流两岸多是丘陵,登岸之后难以打开局面,虽然这里的河流已经算是少有的平缓之处,但仍然难以在短时间内修造浮桥,清军在丘陵背部和山林中周转兵力,根本无法准确发现敌人的薄弱之处,一直到三月底,强行渡河作战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