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体乾又气势逼人地盯着李芳的眼睛冷冷道:“在皇后娘娘那边,你李公公就是个只会拍须溜马打哈哈的人?遇到大事就靠不住,人家拿你干什么吃的!”
李芳被这么一说,真是从头凉到脚,不由得摸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还真没想到,这件事能牵扯到后宫两党的争夺?这么一弄,他李芳呆司礼监不是成了别人的一粒可以随时弃子的棋子?
几个人都是脸色凝重,只听得王体乾又道:“李公公不愿意打头阵挡箭矢枪炮是吧?老夫也不愿意啊!你算计老夫,别人还算计着你呢,你还能坐着不作为看老夫的笑话?”
李芳心道:那份折子咱家要是任王体乾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出了问题,皇后那边怪咱家没能耐也就罢了,要是有人说咱家被别人收买了可怎么办?没有了皇后那边撑腰,自己在皇帝面前的分量还不如王体乾,以后真没法混了。
他想罢忍不住问道:“掌印说这事儿应该怎么办?”
这下该王体乾装比了,大模大样地坐着,而李芳则欠着身子,气势消失得干干净净。
王体乾道:“老夫早就说了,这事儿最好的办法是让皇爷拿主意,可皇爷不管,咱们也不清楚皇爷究竟是什么打算……”
李芳忙道:“您说得轻巧,咱家都找机会问了皇爷两次了,皇爷只说让咱们商量着办,咱家还能没完没了地烦皇爷?”
王体乾点点头道:“李公公啊,咱们当奴婢别管多风光,得有自知之明,咱们再得皇爷信任喜欢,终究是家奴,能比得上沈贵妃么?沈娘娘也是和皇爷同甘共苦过来的人,人家和皇爷的感情是咱们这些家奴能比的?况且皇爷最喜欢长公主(张瑾初),你没留意么,皇爷平日里基本不去看皇子,但时不时会去看长公主。你李公公拼死和她们对着干,老夫可不知道你以后会是什么下场。”
李芳看了一眼冯西楼,冯西楼也没什么意见,好像也很赞同王体乾说的道理。李芳现在是彻底没主意了,只得对王体乾道:“现在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您说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王体乾端起茶杯,故作高深地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什么人,就做什么事儿。咱们是太监,别看有时候权力很大,实际上那是皇权,是皇爷想那么办,咱们才有能耐那么办!现在皇爷没发话,咱们能怎么样?这事儿得找外廷大臣商量,把山芋丢给他们。”
“妙!这个法子妙!”李芳脸色一松,就犹如走在柳暗之处,忽见花明一般。
王体乾笑了笑:“现在没内阁,也没宰相,奏章宫里头直接处理,那是皇爷在做,现在皇爷不处理,咱们也拿不定主意,拖又拖不得,只得让大臣们来办了。”
一旁不动声色的冯西楼心道:“姜还是老的辣啊,人家王体乾熬了那么多年,可不是一般人能算计到他的。
李芳说道:“这么着,明儿一早皇爷如果要上朝,咱家就把折子送到皇爷跟前;如果皇爷又不上朝,咱家宣旨的时候,就把那些爵爷留下,把折子给他们。”
王体乾点点头:“这么办很好,而且他们也不会不接,反而会抢着要掺和。”
“为什么,折子不是块烫手山芋么?”李芳愣道。
“烫手自然是烫手,可是山芋原本也是块吃食不是?”王体乾笑道,“这份折子拿下去让他们来商量,然后司礼监再批红,你不觉得这过程和熟悉么?票拟啊!谁才能票拟,内阁辅臣啊,咱们大乾的内阁只有顾秉镰一个老头子呆在里面吃闲饭,顾首辅年纪大了,干不了那么多事,迟早不得增补阁臣么。阁臣直接手经军国大权,但凡有点抱负的人当官,目标不就是阁臣?这次票拟,如果参与的人表现得好,可就为以后进内阁打好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铺垫。”
李芳恍然大悟,虽说王体乾是他的对头和挡路石,但此时他也不得不有些佩服起王体乾的见识来了,冯西楼这样的人虽然同样读书断句,但缺少历练,比起来始终还是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