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柱嘴上不太靠得住,这半天话说下来,叶风早就看出了这一点,这番话说的意思,也是要通过他给左良玉带个话,他李人会要是自己扛自己牌子说不定还能容他,但反了出去投了别家,那再忍下去的话,往后还怎么收束部下?
“不是兄弟干的!”张国柱大惊道:“他娘的那是马进忠搞的鬼,不是国柱瞧不起这狗日的。这王八蛋一点不念旧交情,专心跟大西王作对,便是国柱看他也是很不爽咧!”
马进忠乃是他营里的副手,与张国柱不同,这个马进忠乃是张献忠的旧部,几年前才投的左良玉。这个人自然也在计划之中,原本是觉得在九江的话动不了,但如今既然已经到了嘴边,又搞起了李人会,这中二五仔留他干嘛?所以当下话里话外便透出了要杀人的意思。
“好!就卖了大西王这人情!国柱拼了项上这颗人头便是!”张国柱说的很硬气,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平日里就跟马进忠不和还是怎么的。叶风与胡兴汉对视一眼,均是看不透他何以这么爽快。
“他娘的这姓马的真不是个东西,咱营里也不是兄弟一个看他不顺眼啦!这种天生反骨的贱种,留在世上也是祸害!便是左大帅纠问起来,国柱也有话跟他分说!”张国柱显得比叶风还要气愤,念念叨叨的道:“还有那何腾蛟,老子也是看他不爽的久了!这回打黄州,早晚要寻个当口开销了他!”说着,两眼里放出凶光来。
这一番话把叶风说的心里透亮。呵,这姓张的看似粗豪,但话里话外无不透着他的狡猾。与张国柱定下联络的方法之后,与几个军师便商议起来,他左良玉的意思,似乎就是要用马进忠跟张献忠换他何腾蛟一条命呢!想来这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不准这张国柱奉命西来的使命中就有这么一项,只是碍于己方有贺天云一营人马在,动起手来不方便。要不然他左良玉早就该派人来武昌了,而不是这两方人马名不正言不顺的跑到这兴国州来会面!
再说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种心思也不是两家能够搬到台面上来商量的东西。这么看来,叫张国柱这么个表面上看上去像是个混人的鲁莽汉子来半真半假的说这么个交易,还真是合适的很的安排呢!
这交易能做。对于双方来说,这都是个付出不多,收获也并没有太大意义的交易——都只是为了泄愤而已。也许,左良玉是在试探些什么,为着将来更高级别的交易做做铺路的工作?回武昌城的路上,叶风想象着这路变局——左良玉与南京方面的矛盾,愈发的剧烈了,这还没到南明小朝廷呢,这种矛盾要怎生利用才好?
黄州这边变数太多,仗一直没打起来。倒是承天府那边先开动。一场图穷匕首见的游戏,在李干德的主导下开幕了。
朱由柱回到荆州,从武昌府派去的人与李干德根本没有话可说——李干德持身实在太正了,去过武昌的人,武昌来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从贼的罪孽,只是碍于朱由柱的贵胄身份,朱由柱只是派兵封锁了惠王府不准任何人进出罢了。而对于从武昌去的那位原楚王府纪善,那就没那么客气了,当下就给抓了起来与孙可望关在一起,准备作为礼物献给承天府的郝摇旗。
孙可望也正是在狱中,才得知了武昌的父王正准备用亲生儿子来换他这个义子。这一刹那间,他不知道有多后悔自己的贪功冒进,甚至偶尔还会生出的对太子之位的垂涎。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虽然他也知道了刘文秀等人已经在承天府西面不知什么地方,但一来一支疲兵能有什么作为,二来刘文秀他也晓得,与自己向来是互别苗头的……
便在李自成在襄阳雷霆大怒,郝摇旗催兵急攻荆州,田见秀等贬斥,刘宗敏等挥军北上河南的时候,荆州城外的郝摇旗大营里突然收到了荆州方向来的求降信,信中还说了,张献忠派来说降的义子孙可望,已被绑缚,只待郝摇旗一点头,便可以送至军中。
这消息对于被张献忠这碰不得看着烦的刺猬弄得浑身是火的李自成而言,真是个好消息。郝摇旗不敢怠慢,当夜便派人快马将消息送回了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