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随口道：“哎，户外实在喧嚣。结束这场祭祀，我就必须把它们全部带走。”</p>
“是，您吩咐的事我都准备好的，但愿这一切能让您满意。”里古斯的态度很是恭维，即便自己的女儿女婿全都在场。</p>
唯独让里古斯高兴的是，这位年轻的罗斯骁将迎娶的也是自己庄园的女人，他已经学会了很多斯拉夫语言，使得大家的交流变得颇为顺畅了。</p>
但这员骁将无法继承罗斯大统，里古斯对阿里克的只有对发飙的忌惮，并无真正的敬畏。</p>
阿里克点点头：“各庄园缴纳的贡品我已经看过了，他们都是我们的财富。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们。”</p>
“请说。”</p>
“胜利必将属于我们，作为对你们支持的犒赏，也许大首领会非常高兴的减免你们秋季的贡品。你们白树庄园是最忠诚的猎犬，你们出兵也是最多，比起其他庄园，武器状况也更好。”</p>
“哦，那真是谢谢您的夸奖。”里古斯干瘪的脸露出一丝微笑。</p>
阿里克看看左右，又探着头，严肃的做出一个许诺：“我的大首领……哦，是公爵大人钦定的战争酋长，这一次我将带领一千人负责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你们诺夫哥罗德人必须做出一定作为，作为报酬，你的人也可以在真正中瞅准机会给自己捞战利品。按照我们的传统，凡是为我们打仗者，他们掠到的战利品他人不能掠走。”</p>
听得这个，如同一棵枯死的大树冒出新绿，里古斯振作起来，连带着旁听的长子梅德维特也挺直身子。</p>
“啊？！难道我们的人也被许可……”</p>
“是啊。因为他们是战士，只要他们足够勇敢。”阿里克依旧绷着严肃的脸：“好好想想吧，其中的佼佼者会一战富贵。听着，我们罗斯人只崇拜战场中的强者。对于懦夫和怯战者，只会遭到同伴的驱逐。但愿你的人不乏勇士。哦，这里倒是有一个勇士。”</p>
阿里克猛然举起右手指着梅德维特，以古斯拉夫语发号施令：“你！你是一位强壮的人，也是我弟媳（指倚靠着里古斯身边的丫头片子斯维塔兰娜）的兄长，你身份足够高贵。跟我走，作为所有诺夫哥罗德军的指挥者！”</p>
在阿里克下令之前，梅德维特对此毫不知情。</p>
阿里克的命令就是绝对的，哪怕梅德维特不想贸然的离开故土，为了荣誉和庄园的未来，他在惊心动魄中接受了这份安排。</p>
恐怕这一切都是命运！</p>
入夜，阿里克住在白树庄园的庄园主宅邸的一间豪华卧室里，他搂着自己的佩拉维娜，听着她轻柔的喘息，以及旁边的吊篮处，仅有一岁多的长子阿斯卡德更微弱的呼吸。</p>
他曾经觉得统帅五百名战士已经是一个极限，而今，自己已然得到授权，可以统辖一千人。</p>
但是且慢！难道真的只有一千人？墓碑岛还有那么多兄弟，他们全都被招走远征了？</p>
虽说自己无权率兵远征，墓碑岛仍会集结超过一千人，倘若再加上在岛屿中拓荒的妇孺，能被自己直接控制的人员一度就逼近了两千人。此战恐怕并不会全体参与到大战中，能统辖如此之巨的兵力，阿里克判断自己的人生又达到了一个巅峰。</p>
他……已经开始幻想一些特别伟大的事。</p>
黑夜中，微弱的月光透过关闭的木窗缝隙，他的眼神借助微光看着承载儿子的摇篮。“阿斯卡德，也许你能有更伟大的作为呢。”</p>
次日，庙宇门口的发白的炭块还在慢燃，大量的长船集结待命。</p>
时代确实变了，罗斯人因为新罗斯堡的重要据点，他们可以长期的赖在诺夫哥罗德不走，并比较频繁的穿梭于涅瓦河-拉多加湖-沃尔霍夫河整条水道。</p>
每年两次的贡品他们必须交付，罗斯人却犯不着一年跑两趟来取得。</p>
阿里克留下二百名罗斯战士，继续在这里吃他们的喝他们的。这二百人实则也有讲究，因为有一百人的妻子都是白树庄园的女人，因为这份姻亲关系，阿里克很放心他们可以镇住整个诺夫哥罗德地区，也会得到白树庄园的爱戴。</p>
出征的人们陆续开始上船，众多的斯拉夫“战士”可谓这辈子第一次踏上瓦良格人的战船。他们被勒令暂且卸下行囊，又在声音粗鲁的罗斯人的命令下，不得不谨慎的双手捧着沉重的船桨。</p>
似乎划桨之举和他们过去的划小船没区别，然而罗斯人的桨超越了他们的想象。</p>
祭祀犯不着进行第二次，倒是整个白树庄园的居民齐刷刷聚集在河畔处。</p>
有多达三十艘长船，以完全的超重姿态，载着近千名各类人员和一批搜刮的贡品，它们构成紧凑的一字长蛇阵，沿着沃尔霍夫河漂向拉多加湖。</p>
“现在，离开你的故乡，我们要去打仗了。”卡威收了船桨，搂着自己有些伤感的妻子，眼神望着北方。</p>
“打仗，你也要去吗？”莉莉娅又是怀抱着自己的孩子，望着丈夫的胡须。</p>
“当然。我是工匠也是战士，我的族人们需要我为他们修缮各种武器。”</p>
“可是，那是战争！”</p>
“怎么？你突然担心我了？”</p>
莉莉娅轻轻勾下头，看着襁褓中孩子的咿咿呀呀心情复杂。</p>
以前她的确不担心卡威参与的远征，在见识到罗斯人的赫赫军威后，谁敢说他们会打不赢？如今做了母亲，她出于一种本能，希望丈夫不要去冒险。</p>
时局岂能因为一个或多个女人的期望产生变化？</p>
卡威，他放不下自己的妻儿，也更放不下部族的兄弟们。</p>
几日后，一支人数更加庞大、船只更多的船队，在罗斯骁将阿里克的带领下，他们在新罗斯堡卸下了一批贡品，又得到一批武器、工具的补给，船队进入到芬兰湾。</p>
他们将风帆清一色的调整合适的方向，在南风的吹拂下，愣是以非常快的速度前行。</p>
连续三个昼夜的航行，他们看到了朦胧群岛处的火光直接扑了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