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狻
拿骚会夺下大部分的弗兰德斯领地,罗斯-丹麦联军帮他促成这件事后,自然要夺取长足的利益。
这个利益的核心点就是杜里斯特的归属权,即便他现在被法兰克人占领了,地理位置的优越性可是巨大的,房舍、仓库、码头日后重新建造即可。但那里必须是对于所有诺曼人而言的自由港,就如往日那般。
此事拿骚想都不想便同意了。
拿骚唯有一个要求:“不要滥杀,你们先把人抓走,然后抢掠财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劝说当地人臣服于我,就由我来保护他们的生命。这样你们得到了财物,我得到了民众。”
此乃双赢,留里克暗自佩服这个拿骚却有成为枭雄的野心,只是他的实力过于羸弱,只能给强者打工,就算做了伯爵也翻不起什么水花。
但拉格纳觉得这很离谱。
“你对于他们也是外来者,如何靠着一张嘴逼迫他们臣服你?”他说。
拿骚自有解释:“可他们不想被你们杀掉啊。”
唯有一个事实例子方可检验双方所谋划的双赢是否靠谱。
舰队理论上最快航行两个白天,并在第二天傍晚抵达海湾中的滨海城市乌得勒支。
因为本时代的地理结构与一千年后大有不同,弗兰德斯就是荷兰与比利时的混合体,主要部分还是在荷兰地区。此时,大规模填海造陆还没有做,大量的土地此时还是浅海。千年后已经是内陆城市的乌得勒支现在就是滨海市镇。
同样的,本地区最北方的一个大村格罗宁根,如今一样是弗里斯兰族的滨海市镇。
格罗宁根说是市镇也可,体量也就是欧洲大村的程度,人口不过三百人规模罢了。它的本意是“绿色田野”,以诺斯语说就是Groenngard,其所在的地理位置的确是面相海洋的一片非常平整的滨海田野,如此环境其实不太适合种麦子,倒是非常适合放牧。被海风盐雾浸润的青草略带盐分,引得奶牛所产的牛奶有着独特的咸鲜口感,制作的奶酪也更加。
但本时代高产的荷斯坦奶牛并不诞生,格罗宁根和别的市镇一样无法将奶制品作为一个产业。
市镇倒是有自己的特色产业——羊毛。
格罗宁根非常的显眼,只因周遭庞大地区的村庄只手可数。该市镇毫无疑问成为罗斯-丹麦军的落脚点,主要原因是此地有着现成的小码头,以及舰只泊地。他们看到了本地的渔船,意识到本地有村庄,旋即锁定了格罗宁根。
拿骚想要在这里做出实验,他知道诺曼军队可以轻易包围整个村子,是否针对民众全部杀戮,全在罗斯王留里克一念之间。
何人能拯救这些人的生命?“终究只有我啊!”
攻下一座村庄市镇,抢掠一番补充给养,休整一夜后明日攻击乌得勒支。
有了明确目标的联军斗志昂扬。
他们当然也务实的不对发现的村庄抱有幻想。
能在一个滨海村子抢到什么?顶多是少量的奴隶和少量的鱼,倒是有传闻弗里斯兰族人善于饲育绵羊,如若能从此地薅到一批羊毛那就不虚此行了。
关于能在这一带抢到绵羊与羊毛,留里克对此很有期待。
于是,诺曼军队出现在格罗宁根市镇肉眼可见的海域里。
那些最先发现异常的渔民根本不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那些漂浮之物居然是船舶?桅杆上悬挂着非常明显的标识物,由于旗帜是一张旗帜再在对角线缝制蓝色布条,看上去就是旋转一下的十字旗。
平凡的渔民甚至第一时间想得不是逃命,他们知道自己的北方也是法兰克领地,也许是那边的伯爵派出了庞大的使者,要来南边和伯爵大人做生意什么的。
所以贵族会有心思和渔民纠缠?
渔船自行规避,刻意与他们认为的贵族的船只保持距离。他们也主动向自己老家移动,直到他们注意到这支规模惊人的舰队是直奔着家乡村庄而去。
留里克站在甲板上,他穿戴熊皮衣无视风浪。
今日天气不算好,搞不好未来几天还会下雨。
虽不至于风高浪急,对罗斯军战士从大船登上划桨长船的过程还是带来一些挑战。大船已经在近岸处全体抛锚,剩下的登陆行动为避免搁浅起见,全部需要小船完成。
士兵轻装行动,顺着大船抛下的绳梯登上长船,长船满载后便立刻拉出长桨直奔肉眼可见的小码头。
无论是大船卸下的仅供十人划桨的小船,亦或拖曳的可硬生生塞进四十人的传统划桨船。
联军第一波次的登陆部队就有八百人。士兵举着旗帜站在船艏,同船的战士奋力划桨。最先登陆的人纷纷涉水上岸,再把半搁浅的小船推走,供船上的留守兄弟赶紧回去再拉一船弟兄。
登陆者就在岸上列队,他们已经占领了码头,只见到处是穿着白袍蓝纹的士兵,他们衣着极为整齐,举着大量的旗帜,图案也完全一样。
显然只有法兰克的正规军队可以有这样的军容。因为拉格纳的部下也换上了正儿八经御寒的衣服,海盗赤背纹身的样貌根本不存在,驻足围观的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此乃高贵的法兰克战士。
村民从未见过这种奇景,缺乏故事的闭塞之乡突然来了一群衣冠楚楚的外乡人,他们没有逃跑,而是主动迎过来看看情况。
甚至是管理村庄的领主,一位弗里斯兰族的格罗宁根男爵,也带着随从前来一探究竟。
修道院的黑袍教士,也举着十字旗,扛着黑色的木头十字架,去指挥有些混乱的人群,意欲以足够的体面迎接北方的法兰克贵族所谓临时歇脚。
其实正是罗斯王国的旗帜就像是旋转了45°的十字旗,它实在欺骗了这些主动选择闭塞生活的人们。
还因为格罗宁根从领主到村民生活过于闭塞。
即便有人想到了这些突然从海里冒出来的人很像当年占据杜里斯特港丹麦海盗,无人把这当回事。
事实是海盗们已经被路德维希大王亲自讨伐,此事连平民也是知晓。此地的男爵则获悉另一件事,那还是弗兰德斯伯爵亲口说明的,所谓邻居威斯特伐利亚伯爵(柳多夫)被贬谪到了丹麦,等于说丹麦已经被法兰克势力控制监视,就乐观地告诉大家以后诺曼海盗的事情也许会有,都是一些人数极少的落魄渔夫,永远不会再威胁大家的生活。
问题在于,不莱梅城被烧的事情被保密,乌得勒支主教获悉此事,痛心疾首又下令封锁消息,避免自己负责的教区人心惶惶。
高级教士保持缄默,弗兰德斯伯爵虽知道此事一样对民众封锁消息。
反正诺曼人袭击的不是自己的地盘,何必杞人忧天呢?至于广大的民众,他们安心过日子即可,告诉他们这些可怕的事,还得告诉他们什么是汉堡城市、什么是不莱梅城市,真的毫无必要。若是耽搁了务农,岂不是收不到足够的实物税?那才是自讨苦吃。
杜里斯特港在自己手里,这里曾是诺曼海盗的殖民地,海盗也僭越地自称“弗兰德斯伯爵”,现在僭越者早就认怂并离开。
如今真正的伯爵之爵位已经平稳过渡到混血贵族博杜安手里,而他毫无疑问的成为大部分弗里斯兰族人愿意接受的统治者。一切都是因为此人有一半的弗里斯兰族血统,仅此而已。
平凡的人没有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们听从领主的安排,每周的礼拜日去修道院听讲经,平日的生活就是日出务农日落睡觉,春天耕种、盛夏割羊毛、秋收麦子和亚麻,接着储备物资过冬。
现在,格罗宁根民众平静的秋季生活迎来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