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辛德拉,照顾一下妈妈。你们就站在这里别动,如果有人向你们靠近,你就放声喊出来,老爹一定会听到、也一定能赶过来,知道了吗?”
“知、道、啦!”听着父女俩稚嫩的一问一答,锐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总在想,今天晚上的所有事情,是不是她的一次不好的噩梦,
可一边是捂着眼睛却漏出指缝脸蛋红红的女儿,一面是迈开了步伐健步如飞的丈夫,这种噩梦,锐雯宁愿不要。
这还是自己的丈夫么?
这还是几十年来一直需要自己保护的男人吗?
为了他,自己放弃了梦想、放弃了天赋,十指尽是阳春水,一心只有一家愁,
锐雯自认,她比任何人甚至是尤里安自己都要熟悉了解他,
可是看着他行去的背影锐雯却怎么也不敢再认,
‘他为什么突然变得陌生了?’
锐雯在心中问着自己,那么强势、又那么霸道,可是出乎意料的却不令她厌恶,非但如此,她还有些喜欢和迷恋这样的感觉——尤其是当他吻着自己的时候。
轻摸着脸颊,唇齿相依的感觉仿佛还没散去,那种滋味,锐雯已经有许多年未曾体会了,可再一触碰,却好像与深渊共舞,只想不断的沉沦再沉沦。
努力的定了定心神,锐雯心中有无限多的话和疑问想要解答,但她更加清楚眼下的困境,
来自德玛西亚人的进攻才刚刚开始,那两个德玛西亚骑兵,锐雯不清楚尤里安是如何解决掉的,但是却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一个全家人安全脱离的契机,如果尤里安没有离开的话。
这么多年来,锐雯虽然一直做着整个家的主,可是对于尤里安,她却从来不会拒绝,既然自己的丈夫要去,那么就算前面等待着的是万丈悬崖,她也愿意和他一起跳下去,只是,不能带上他们的女儿。
左右看了看,锐雯立刻决定要先将女儿带去后院的稻谷房藏好,然后再去追尤里安。
只是,她的想法还未付诸于实践,就出人意料的被制止了。
“妈妈。”稚嫩的声音响起,锐雯低头,就见小辛德拉拽住了她的手臂,让她无法移动脚步,
“老爹说了,不能,乱跑。”
辛德拉说话时总是一顿一顿,可这一次说话时脸上的表情却是从没有见过的认真。
锐雯用了些力气却出奇的没有拽动女儿,这令她大为震惊,却只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连拽住女儿的力气都没有了。
深吸了一口气,锐雯半蹲下了身子,柔声开口道:“小辛德拉,你要乖乖的听话哦!妈妈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做个游戏,就捉迷藏好不好?你就像之前那样躲藏好,妈妈来找你。没有听到妈妈声音的话,一定不要出来!如果你做的好,妈妈到时候就奖励一顿你最爱吃的大餐,好不好?”
锐雯本以为,说出辛德拉最喜欢的东西和最喜爱的游戏一定是十拿九稳的,可令她没想到的是,美食与游戏这次却不能动摇女儿分毫:“不!老爹说过了不能乱跑的。”
这一句话,辛德拉突然就说的很是流利,完全没有了之前磕磕绊绊的模样,瞪着一双大眼睛,有那么一个瞬间,锐雯只感觉是在面对另外一个人。
可下一个眨眼过后,看到的依旧是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这令她忍不住的狠狠揉了揉脸,
她感觉自己有些迷糊,或许是遭受了太多惊吓,变得癔症了,不然怎么会同时怀疑多年的丈夫与女儿变成了其他人呢?
“小辛德拉要听妈妈的话,老爹现在很危险,我们也很危险!站在这里,就会被那些凶恶的大坏人看到,如果他们过来了,会怎么样呀?会杀掉妈妈再杀掉你,到时候,你就不能吃到你最喜欢的吃的,穿你最爱穿的衣服了,你怕不怕呀?”
“不怕!”
“老爹说了,只要我喊出来,他就会来的。老爹最厉害的人,他很厉害...特别特别厉害的!”
辛德拉瞪着大眼睛,认真的模样令锐雯一阵无语,她从来都不知道女儿竟然如此的听丈夫的话,
平日里,虽然她对女儿的爱自忖不比丈夫少,可同时兼顾农事与家务的情况下,女儿都是尤里安在陪着玩耍和教导,
她在更多的时候总是扮演着一个严格母亲的形象,尤其是当她板起脸,即便是尤里安都会做出一副噤声的模样来。
这一次,为了劝好女儿,她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听话,辛德拉!不然妈妈就要揍你的屁股了!你可是最怕疼的哦?”
板起脸,冷下声,锐雯满意的看到了女儿下意识捂住屁股的举动,那满是瑟缩的模样仿佛真的在回味着挨打的过程,可锐雯从来都是只是说却没有真的做过,
毕竟女儿比起其他人家的孩子来有一些天生的缺陷,
对于小辛德拉,她爱和怜惜都来不及,自然不舍得真的下手,看到女儿害怕了,锐雯就趁热打铁抱住了女儿的腰肢,将她搂在了臂弯,
十来岁的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锐雯依旧坚持着站起了身,口中念叨着安抚的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就听到了辛德拉的声音:
“妈妈你看!”女儿稚嫩的声音响起,令锐雯心中一惊,她只道是丈夫出了事,心中正一团乱麻,可当目光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时,她却突然愣住了。
德玛西亚人在今天夜里发动袭击,或许是有迹可循的,
不论是不久前特里威尔城被围困,还是那个从城里一路逃窜来乡下的法师,似乎都说明了德玛西亚人这一次的举动并非是装腔作势。
也是在几天前,村长就召开了会议说明了心中的猜想,
在那之后,就有人拖家带口的去了别处逃难,而留下来的人则自发的聚在了一起,组成了保卫村子的力量。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走,或许就像锐雯与尤里安这般,眷恋着故土,眷恋着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土地。
这里,有着他们、以及父母长辈们留下的痕迹,
对于许多人而言,与其逃走,不如死战!
在那天后,留下的各家各户便抽调出了男丁,
而尤里安这边,则是因为其身体羸弱远近皆知,才没有被征调去加入村子的护卫队,也因此没有站到对抗德玛西亚人的第一线。
在今晚的夜袭刚开始,锐雯就看到了那些平日在村子里五大三粗、干活一个顶两个她的壮汉子们,被德玛西亚的骑兵像捉小鸡仔一样轻松的杀死,
在看到那一幕后,她就清楚,抵抗是没有意义的,
若非被那两个德玛西亚人盯上,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带着全家一起跑掉。在家人的安危面前,锐雯恨不能自己更自私一些,
她希望村里的那些人能多抵抗一会儿,又希望德玛西亚人杀的慢一些,
因为这样她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带着家人逃跑,
可是不管她怎么想,甚至是做梦,她都不会想到,眼下发生在不远处的,会是那样一副令她终生难忘的画面————
“你是什么人?!”一个被砍掉了半条大腿的德玛西亚士兵用颤抖的声音问着,而在他的身边,一个小队的德玛西亚士兵在眨了个眼的刹那就全部化作了血肉齑粉,漫天的血雾腾起,浓郁的腥气令他忍不住的呕吐,可是他更恐惧的却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身形很是瘦削,腰背佝偻,手臂纤细,头发看起来早已是一片灰白,整个一个病秧子小老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