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立东厂特务机构,其目的原本为缉查谋反、大逆及所谓“奸党”,也即用来对付政治上的反对派。正因为如此,在明代不管是独夫暴君也好,不论是仁德明主也罢,自从东厂设置以后,再也没有谁想过将其废掉。只不过有些皇帝认为这事不大光彩而稍加遮掩和限制,倘若遇到暴虐庸蔽之君,特务的活动便会在放纵中更加无所惮忌,这时的东厂于是便成为专权太监铲除异已的工具,显示淫威的屠场。</p>
嘉靖帝政治手腕到位,又比较不关心颜面,所以对宦官依赖度不高;隆庆帝偏偏又有高拱这个情同父子的老师可用,连司礼监掌印之任命都征求高拱的意见,冯保及东厂自然也就难有发挥的余地。这种时候,东厂之人当然不敢冒失,更不敢猖狂妄为。其实这也是历史上隆庆驾崩时冯保想方设法、不惜假传遗诏也要混进“顾命”的一个重要原因。</p>
但珰头们腹诽归腹诽,让他们跟冯保顶牛,那是万万不敢的。</p>
头一位说话的珰头答道:“厂督,卑职等人以为,成国公今次召集诸勋贵夜宴,以上理由未见得有假,但肯定不是主因。”</p>
冯保闭上眼睛,爱理不理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p>
那珰头便继续道:“卑职等人分析了两个最后可能的原因,第一是京营改制之事已争议到关键时刻,成国公需要与诸位重要勋贵达成一致看法;第二则是与今日上午,太子伴读高务实邀请诸位勋贵家中嫡出子弟春游踏青有关,但具体有什么关联,目前还无从得知。”</p>
冯保突然睁开眼,一摆手道:“京营之事,内阁和兵部还在僵持,成国公历来是极能忍让之人,他不会冒头反对即将成为定论的大政,无论是赵阁老获胜,还是霍本兵获胜,他都只会上疏说一切听命行事。尤其是眼下赵阁老那一方占优,他为了避嫌,更不会坚持要武臣独掌——上次不就已经和英国公一道请辞了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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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珰头纷纷表示“厂督高见”、“厂督明见万里”等等。</p>
冯保又道:“原本,文官武将相交过厚,便是最惹人生疑之事,高务实虽然未经科考便特旨为官,并且只是个不入流的无品官,但究竟是挂着翰林院的名头,总归也是文臣一类,他与勋贵子弟一同出游,你等为何没有善加监视?”</p>
“这个……”众珰头面有难色。</p>
冯保冷笑道:“咱家知道,无非是朱希孝这个锦衣都督让你们觉得不好干得太过,是吧?可是你们可别忘了,我东厂原本就要监视锦衣卫,即便厂中许多人——包括你们之中许多人,都是从锦衣卫过来的,但也不能因此忘了自家差事!否则,若是出了什么纰漏,就不要怪咱家不讲情面了。”</p>
众珰头能说什么?还不是唯唯诺诺,表示不敢忘记职守。</p>
冯保话锋一转,又道:“当然,咱家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那高务实邀请的都是些小辈,年岁不大,你们一时忽视,也还情有可原。但是!”他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缓慢但极具压迫感地道:“自今日起,对于这些人,绝不能再轻忽大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