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与道试比较类似，考生于每场当日的四更前携带笔、墨、砚等考具齐聚龙门之前，分三门点名入场，甚至哪县考生与何时何门点名，事前都会公布。</p>

能来乡试，说明对这套流程都是有经验的了，所以大家还算得上秩序井然。高务实进场后按照自己的点名顺序去取了号舍牌，拿到手一看，乃是“玄四十九号”——号舍牌是按《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等字序命名的，“玄四十九号”就是“玄”字号舍的第四十九间房。</p>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高务实微微挑了挑眉：“这数还不错。”</p>

高务实找到座号考舍之后入内，便开始自行钉好油布防雨防风，此时来了一名号军，站在他考舍边——这是防止作弊的，每舍均有一人看守，比牢房还严格。</p>

高务实当然没打算作弊，因此看也不看这号军，直接灭了灯，抓紧时间趴在席舍中的木板上开始睡觉。</p>

这倒不是他轻视考试，而是有经验的考生都会这么做。因为考生四点点名，之前也没法好好睡，既然半夜没睡，如果还不抓紧时间休息，弄个通宵不睡的话，到了白天考试的时候肯定神情疲乏。尤其是这第一场考试要考七篇八股文，并且是要求一天考完，如果精神不佳，那还考什么？不如回家，等几年再来吧。</p>

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高务实就听见号军叫唤：“相公起来，题目纸来了！”——相公用在考生身上，属于“美好的祝福”。</p>

高务实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抹了把脸，去接题目纸。</p>

拿到题目纸之后，先不看题，而是去拿墨卷。墨卷是正经的考试之卷，要用墨笔写就，故曰墨卷。今日拿的自然只是第一场墨卷，高务实也不看其他地方，先在墨戳下亲书几行字：</p>

开封府新政县廪生高务实，玄字四十九号。</p>

然后翻到内页，写下姓名、年龄、形貌、籍贯、本人并无违法等，最后写上：由廪生资格应万历七年己卯科河南省乡试。</p>

这还没完，还要在后面开列曾祖、祖、父三代之名，下面旁注“故”或“存”，这是履历。当然这些记录考官都是看不到的，会被弥封官弥封。但是一定要拿到试卷就先写好，以免写文章写得头晕眼花手抽筋，最后把这些给忘了，那就全完了。</p>

做完一应准备工作，高务实这才开始看题，但他不是一下子全看，而是一次只看一题。</p>

这是一种自信的表现，因为一般而言，考生会把几个题全看了，然后挑一个最简单的先写。这样的话，一是可以树立自信，二是当做热身(热脑？)，于是后面便可以写得越来越顺。</p>

但高务实对考试比较自信，他在京师时身边打交道的官员哪个不是进士出身？即便闲暇之时偶尔聊上几句考试的事，或者聊上几句微言大义，也能受益匪浅。更何况他的三伯、老师、大舅等等亲近之人还是朝廷宰执，谁还当不得一句当世大儒？因此他根本不挑题，拿过第一题就准备开始写。</p>

第一题拿到手，高务实一看题目，居然是一道截搭题，但的确是大题而非小题：</p>

《大学之道，天命之谓性，学而时习之，孟子见梁惠王》</p>

高务实见了，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取四子书各首句并作一题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