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陌点头应了，也不废话，拜别高务实就往外走。高务实则叫人润笔备墨，打算先把自辩疏写了再说，反正写自辩疏是大明高官们的经常性任务，熟门熟路得很，他高务实写得也不少了。</p>
至于交了自辩疏就得闭门谢客什么的，那都无所谓，没人来烦正好，春眠不觉晓嘛。</p>
然而意外发生了，他还没开始动笔呢，高陌居然又回来了，一来就道：“陈督公派人来请老爷一晤，地点在他的外宅，教忠坊的那所。”</p>
宫里的大宦官们在京师都有外宅，而且大多不止一处，很有些都是皇帝赐的，来源五花八门，但大抵是以追缴的犯官赃物为主。</p>
陈矩倒是宦官里比较廉洁的那一类，但同样也有外宅，而教忠坊离高务实所住的昭回靖恭坊很近，往东过一条大街便是，英国公府也在那边。</p>
不过高务实听了这消息，心情倒是越发沉重了。</p>
如果说黄孟宇的个性是粗中有细，那么陈矩就是一贯谨慎，跟高务实自己类似。弹劾的事情现在只是过去一个上午，陈矩居然急得亲自出宫来和自己见面？</p>
该不会朱翊钧以为我非礼了他妹妹吧？卧槽，这误会可不能有。</p>
情况紧急，高务实也不敢多想，赶紧换了身衣服就走。说起来古代就是这点不好，做不同的事，见不同的人，总是要换衣服。</p>
不过这次他不仅不敢穿他的坐蟒袍或者三品官服，甚至连半公半私的忠静冠服都不敢穿，直接套了一身藏蓝道袍就出门了。道袍这玩意儿在大明可不是专供道士穿的，实际上只要是个读书人就能穿，甚至有些连童生都考不到的乡下员外也喜欢穿，最不显眼了。</p>
到了教忠坊，路过英国公府，好巧不巧的碰上了英国公张元功的弟弟张元德出门。</p>
成国公朱应桢和英国公张元功是高务实在靖难系勋贵中的两大主要臂助，而张元德是张元功的亲弟弟，自然跟高务实也熟络得很。高务实都换了便装了，仅仅带着高陌和另一名护卫家丁三个人走，居然都被张元德瞧见了。</p>
张元德也只带了两名家丁，一看见高务实这副打扮，连忙跑了过来，一把拉住他，满脸诧异地问道：“求真兄何以白龙鱼服？”</p>
高务实本来心里着急，不想跟他闲扯，但已经找上门了，也不好不给面子，只好道：“应邀去见一位朋友而已。”</p>
张元德忽然神情诡异地左看右看，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求真兄的这位朋友，莫非是一位国姓女子？”</p>
高务实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失色，忙问道：“这话从何说起？”</p>
所谓国姓，就是姓朱，而国姓女子，那就是朱姑娘了。</p>
老子现在怕的就是朱姑娘！</p>
张元德嘻嘻一笑，摆手让自己两名家丁退后，然后挤眉弄眼地道：“都是自家兄弟，求真兄还瞒我做什么？四公主的事咱们都清楚，她釐降之前本就倾心于你，只是碍于祖制……后来的事就更不必说了，我记得她甚至都没和那个该死的痨病鬼圆房，现在偏偏又成了孤孀，你俩……”</p>
“我俩什么都没有！”高务实瞪大眼睛：“你都是从哪道听途说四公主和我有什么瓜葛的？”</p>
张元德依然毫无正行，一副你懂我也懂的模样，摆手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是那个黄兆隆黄御史，你怕我说什么呀？你就算搬去长春宫住，我也只会大声叫好。”</p>
“你少胡说八道，再这般口无遮拦，今年的分红直接扣了。”</p>
对于这种脖子上几乎挂着免死金牌一般的人物，能威胁他的地方很少，高务实也只能拿分红说事，好在这个威胁效果明显。</p>
“诶诶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张元德连忙道：“行行行，我不说行了吧，你不是急着要去见她么？去吧去吧，我……呃，我赶着去看促织，回见回见。”</p>
“站住！”高务实立刻把他叫住，也不管张元德一脸便秘的神情，沉着脸问道：“我刚才问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风言风语的，你还没回答我。”</p>
张元德苦笑道：“这可真是为难人啊，我说吧，你又要扣分红，我不说吧，你偏又抓着让我说……你这是找茬啊。”</p>
高务实没好气地道：“少嬉皮笑脸！本来只是一点小误会，我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现在看来，只怕我这脑袋都有些不保险了。事关重大，赶紧如实道来。”</p>
张元德将信将疑的打量了高务实一下，不可置信地道：“不至于这么严重吧？以我的观察来看，要不是祖制所限，皇上应该挺乐意做你大舅子的。”</p>
高务实把脸一沉：“还废话？”</p>
“行行行，不废话。”张元德叹了口气：“但你让我怎么说呢？现在他娘的全京师都知道你昨天去宫里见了四公主，而且两个人在房里呆了几个时辰，太监宫女什么的全都被打发在外面等着……话说你身体挺好啊，是不是提前吃了什么海参海马之类的玩意？这些东西辽东应该挺多的。”</p>
“滚！”碰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高务实气得脸都绿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p>
高陌连忙跟了上来，忧心忡忡地道：“老爷，这情况不对啊……”</p>
“废话，我还没瞎！”高务实这会儿脾气已经上来了，咬牙切齿地道：“这摆明了是有人在故意散播谣言！”</p>
不过说完这句带着怒气的话，他就站住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p>
过了一会儿，才微微眯起眼，冷冷地道：“看来我的对手们终于知道该从什么角度对我下手了，真是可喜可贺的进步。不过这厮千算万算，恐怕还是算漏了一些地方……哼，走着瞧。”</p>
他再次迈开脚步，口中道：“不着急，先去见了陈矩再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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