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切都是为了引出另一个要素，他疏言：“故前宋岁入约一亿，而其田赋折钱仅约三千万贯上下(其中实物征收的米谷2445万石，折钱征收部分未知，但数目不会很大)，比重不过三成而已；非农之税款多达七成。故臣言：两宋之富不在农而在商矣。</p>
然或曰：我朝宽民爱厚，所以行此历代未有之仁政，此正圣人之所倡，汝何以两宋苛政比之？</p>
臣亦受圣人教化，自也倡导仁政，然则税之一事，非独减免既以为仁政者也！</p>
其为税者，既非朝廷所有，亦非陛下所有，此财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p>
君上代天牧民，臣等襄佐君上。税用于君者，只为使君上切实牧民，不受用度掣肘；税用于臣等，只为使臣等切实佐君，不受吃穿所迫。粒米半黍，一针一线，皆为牧民养民之所用，言何苛政？</p>
或曰：古有汤昌，亦有桀纣。我皇上固神文圣武，焉知后世子孙皆尽贤德？倘有一二不肖，薄赋尚有可限，重税岂非虐民？</p>
又曰：官员任免虽有所制，然貌忠实奸、表里不一者自古未可尽察，若朝廷重税以征，其作奸犯科、贪婪自取者所获十倍于今则如何？</p>
臣以为，此正早定规制之所急要也。凡税之所征，账目须清，一两一钱，来去明晰。此非独税法之所当变，户部等衙计度旧制亦当有所更易。入账出账，非一人可为；入库出库，非一人可掌。层层查漏，级级追缺。</p>
凡账目不对，须逐级而对照；事出必究，穷十代而未尽！臣请效兵部四侍郎旧制，亦于户部另设二侍郎，分掌两新曹。此二新曹者，一曰审计署；二曰关税署。</p>
前者专司审计，下辖六司。曰农业审计司，曰工矿审计司，曰商业审计司，曰关税审计司，曰度支审计司。</p>
后者专司边贸海贸，下辖五司。曰边市司，曰海港司，曰陆缉司，曰海缉司，曰政研保障司。</p>
其上两署十一司详情，臣已随疏具奏……”</p>
内阁收到的这道奏疏后面，果然还附带了一封厚厚的条陈，详细说明他所提出的“审计署”、“关税署”连个“新曹”的作用、功能，以及所管辖的范围、要达成的目标。</p>
此外，又对两署的十一个司做了具体说明，包括每个司成立的意义、功能、目标等等，全都详细说明了一番。</p>
即便是申时行，对高务实的这道奏疏和“随疏具奏”的条陈也不得不心下赞叹。</p>
尤其是附上的那封条陈，洋洋洒洒写了数万言之多，其关注的具体事务之详细，所作安排之周全，完全超乎申时行的想象。</p>
申时行心中赞叹之后，又不觉深深警醒：高务实履新户部尚书不过三日，户部那么多官员能不能全部认得都不好说，怎么可能就搞出如此详细的新设两署计划来？任他高务实如何天纵英才，那也绝无可能。</p>
因此只能说明一件事：这计划必是早已有之！</p>
天知道高务实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琢磨这些东西了！</p>
但申时行左思右想，又觉得高务实此前应该也没有料到过自己会被调任户部尚书。毕竟以他六首状元的身份，哪怕曾经外放地方为官，回京之后应该也不会考虑从户部而入阁，而是走礼部入阁，或者干脆效仿他三伯高拱，再开一次大明的先例，由吏部尚书入阁！</p>
反正高务实肯定是想着要入阁的，这一点申时行用脚指头都能想到。</p>
既然如此，高务实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居然就琢磨起了户部这些事呢？他琢磨这些事的理由又是什么呢？</p>
申时行以己度人，当然不会认为高务实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挽救大明朝。他的思路不由自主地开始跑偏：难道高务实认为他凭借“天下文胆”、“天下第一文帅”等身份还不足以固宠，还要把自己打造成为另一个蔡京？</p>
(注：宋时蔡京所以受宠，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其理财能力在徽宗看来基本无可替代，不过明代文臣则一般认为他的财政手段不过是苛政罢了。这里申时行以蔡京来比高务实，也是出自这一考量。)</p>
一想到蔡京，自诩为正人君子的申时行不由得惊出一身汗来，昔日严嵩当政，便有很多人将之比为蔡京，可见蔡京极盛之时的权势和对皇帝的影响。</p>
如今高务实对皇帝的影响恐怕已经不弱蔡京、严嵩当年，他现在又管着户部，甚至要把户部也搞成兵部那样的“四侍郎制”，先前申时行还只是觉得他的计划至少看起来颇为周详，如今回头一想……</p>
糟糕，他这是在培植势力啊！</p>
为什么这么想？且不说户部多了两侍郎之后，户部尚书的权威肯定更盛，就单说他那个“审计署”里头就有很大的猫腻！</p>
被高务实摆在审计署六司最后一个的，叫做“度支审计司”，这个司虽然级别不高，只是个“司”，主官不过是正五品的郎中，但它权限极大！</p>
有多大？中枢各衙门的财政用度，全都要经过它的审计！年初入账的时候要审查一番，年末出账还要归它核查，看你这衙门今年的开支是不是对得上，有没有瞒报，有没有滥用！</p>
申时行倒抽一口凉气，额头上连汗都下来了：好你个高务实，你是要掐住整个中枢各部衙的脖子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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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这章用古文写的地方有点太多了，我从晚上六点多写到十一点一刻。以本书的订阅情况来看，我这个“费效比”是真的太差太差了，如果换了高务实的话，我猜他一定会罢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