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出身卑微,连姓都没有,刻上去的只是一个平日众人叫顺口的外号,例如狗蛋、二皮子,可是见到这些字眼,想到再有没有机会再和往日的兄弟手足一起吹牛打屁,喝酒调戏女人,不少人轻身呜咽起来。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流到嘴里,还是一样的咸。
“要哭就大声的哭!谁敢笑你们,我扒了他的皮!”张锋的声音虽然很大,却带着强烈的颤音。
一时间嚎啕之声大作,有几个人甚至哭得立足不稳。
曹军自成立之初,很少经历过败仗,这场生死场面很少见到,所以格外的能感人。
连没经过那场惨烈厮杀的曹仁,都不停的抹着说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董昭也来了,他知道他就是罪人,其实也不关他的事,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这死去的二千四百多人,至少可以活下一大半。
“兄弟们,也该笑着安息了。连将军也亲自给你们来送行了!”一个半边肩膀全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老兵抹着眼泪嚎道。
张锋听了,横眉竖目朝他吼道:“放你妈的屁!老子宁愿他们活过来。”随后一脚狠狠的把他踢得跌坐在泥水中,却又走上去抱起他两个人相对大哭。
宋宪、候成两个人官秩最高,两个最大的灵位,相当显眼的放在灵牌的第一排。
“宋公宪之灵位,弟张锋泣血叩拜。”
“侯公成之灵位,弟张锋泣血叩拜。”
真实年纪已经不重要了,哪怕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在战场上先走了,也是兄长。
“送兄弟们上路——”副将哑着嗓子泣不成声的吼道。
几百个人默默的将早已挖好的墓穴中小心的放下棺木,好多人都没有全尸,没办法只好收拢到一起,合着放进一个棺材里面,生前是好兄弟,死后估计也不会太介意会挤一点。
至于宋宪、候成两个人更惨,作为大将,被最多的羌人围着,死后被数不清的马蹄踩来踩去,连块皮肉都没有留下。
棺材里是他们身前的武器、残破的盔甲,然后一具雕成人形的木偶,甚至还有马骨。
雨水中甚至已经有人哭晕过去。
“好了,我们哭过了,面对死去的兄弟,我们要做的是什么?”张锋一把扯掉身上孝衣,露出铮亮的盔甲。
“报仇!报仇!”几百个声音汇成一股巨大的愤怒洪流,盖过了天上豁喇喇的响雷。
“拿刀来!”张锋一伸手,黄忠递过一把匕。
张锋接过匕,在自己右脸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从左到右又重新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水汹涌而出,而后又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我张锋今天在此立誓,如果不能为宋、候两位将军还有被羌人贼子害死的众位兄弟报仇,一日不回许昌!”
“报仇!报仇!”
又一道闪电亮透了阴暗的树林中,灵堂里二千多个用金漆漆上黄灿灿名字的灵牌,在那时被照得很亮、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