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宴会,自然也是众人尽欢的舞台。本该作为主角的卫宁,却是独自一人清饮淡啄,与宴中气氛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其余世家子弟早便趁着酒兴聚拢在一起勾肩搭背,谈天说地,倒是卫宁身旁显得形单影只。
叹了口气,如今既然有自己老父在此,怎么也论不到自己瞎操心。卫宁回顾左右,微微退到自己老父身边,告罪一声,带这脸颊微红,信步便向庭院出去。
卫宁自小深居简出,在安邑时,家宴客宴却也不少,但那是碍于他身体不适,却也没强求将他带在身边,即便是他生日诞辰,躲在内屋懒睡,卫父也不曾怪罪于他。
在卫父的眼中,卫宁面对这样的场面不适,也是合乎常理。对于卫宁的请求,自然也只得点头应允,只是心里计较,既然卫宁以后必然成为卫家家主,这样的场面也该早日熟练才对。
柳府身为河内有头有脸的家族,又有柳胜身居一郡治中的高位,自然府邸气派不小。整个庭院修饰得富丽堂皇,琉璃灯盏,青石盖地,倒是颇为华贵。
假山清池,亭台楼阁,一概不缺,偌大的宅院,栽种了不上常青之树,应对寒冬腊月,万物凋零,反倒游一许脱颖之色。
卫宁缓缓信步走向清池之上那精美的水阁,望了望池底,一弯明月,随波光而粼粼。几尾鲤鱼游弋其中,翻腾欢悦,倒让卫宁微微朦胧的眼睛多了一分清明。
抖了抖衣袍,卫宁走到塘边,寻了个安谧之处,缓缓坐上。腾空的双脚点水之上,池中那弯明月仿佛也被他踩在脚下。
卫宁心性即便再多有改变,却也是喜欢安静的环境。虽无虫鸣鸟叫,此刻那萧瑟的气节,也依稀与自己对未来的彷徨而相合。
腰间葫芦里自然是灌满了美酒佳酿,在那热闹却充满虚伪的大堂内,能有多少酒兴,事实上,如果可以,卫宁宁愿和典韦斗酒三百升也好过许多。
事实上,心结未解,再甘甜的美酒却也苦乏无味。灌了几口,卫宁只能叹息一声。
“呵……人生不如意,果真十有。但真看,也是作祟。倘若投生为一个乞丐,倒是整日想念一餐果腹。若为普通百姓,自然又想念衣食无忧。不劳动何来衣食,不出力何来安稳……以前整日担忧这性命不保,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也正是因为那一身恶疾,才得以空闲偷生十余年。现在病体得治,却又烦恼那本该承受的责任……”
“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因为我的出现,也定然不少……诸侯混战,这是必然之事,看袁家已经迫不及待的插手州郡事物,可见一斑,手却已经伸到了河内兵家重地。明眼人,似乎都看出了汉室将倾的预兆。”“
“袁绍现在似乎已经成了袁家铁定中的代言人了,而杨家要出头,势必也要推出一个人选。杨彪虽然身居高位,在于朝堂,却不便行事,那在外,却最好推出的人选自然便该是杨奉了。可惜,同样是比肩的最大家族,杨袁两家在这汉末三国初,便见了眼光的强弱,一方死守朝堂,依旧对汉室抱有莫大寄望,另一方却早早的谋好退路,割据一方……”
卫宁抿了几口葫芦里的佳酿,微微摇了摇头,不经意间,将葫芦中的酒倾洒在池塘之中,带着黄浊的液体,却在清澈的池水上积淀出片片水花,惹得鱼儿竞向惊走。
“而柳家昨日所谈,便该是借联姻此事,以期联合卫家,更甚至有我关系,与势力最为强大的家族之一杨氏搭上关系,借此,便想在这暗流之中,谋取一块利益……”
“政治婚姻啊……唉,看那柳媛模样,也该是大家淑媛,温润贤惠,势必也无法违逆他父亲的意思。这样一个时代,女子终究还是利益的交换品罢了……却没想到,我毕竟与蔡琰订婚在先,柳胜该是知道此事,却依旧要与父亲订下这场婚事。看他那模样似乎,连名分也没有多少在意,为了利益,连自己女儿的幸福也不顾,这个社会……”卫宁叹了口气,颇为同情的想道。
他该庆幸自己的男人身份,即便再如何,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他始终还是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只是昨晚与自己老父一谈,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却还是让他心有芥蒂,没有人会希望自己的一生都操纵在别人的手中,即便那是你的至亲。
在大堂酒宴中,卫宁虽然不喜欢那种气氛,但他也知道,应酬交际是必要的东西,加上他在河东便有过的好酒之名,偏偏引来了无数人的劝酒,退出大堂之中,也告罪称的是不胜酒力。
头脑还是微微有些迷蒙,心里多愁虑,自然越饮越觉得昏沉。
卫宁忽而现,刚才滴洒出去的几液美酒却引来了不少鲤鱼徘徊脚下,微微一笑,他觉得自己真的很羡慕这些不知忧愁的生物,只要一方清水,便可以活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