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厢边,反倒是刘备脸色异常青黑。
孔融不重视太史慈,刘备又如何不知?否则当初南下兖州,断然不会那么轻易便从孔融手中讨来这个当世猛将。
而那一封相召太史慈去河东的书信,刘备几乎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卫宁的主意。
拿着那封书信,刘备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有怒,有惧,还是挣扎……
眼看如今吕布投奔而来,羽翼有所丰满,而河东突然插出手来,要取走他的大将,刘备如何甘心?何况他做了那么多,太史慈也隐隐有了归心的念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要来调走太史慈。
刘备自然心中怨怒无比,这一道书信,是裸的要从他手中砍掉一个有利臂膀,比起张飞冲锋杀敌猛不可挡,太史慈却是马能厮杀,军能统兵的良将,刘备又如何能舍得。
怒是一方面,而刘备心中却隐隐也有些恐惧……
毕竟收留吕布这股势力,河东一直没有表态,刘备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不得河东重视,而这一封调令,似乎也预感了河东未必会满意他如今的成长。即便有卫宁亲自授意让他出兵去和袁绍虎口夺食,但刘备一直不认为河东真会那么好心,显然,这么快的一道掣肘枷锁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子义……!”刘备回过头来,强笑道,“如今孔太守作书……不知道子义作何打算……?”
太史慈身体僵硬,心中却也是复杂万千,孔融为其故主,其母也在河东,不去,是不忠不孝。而刘备待他甚厚,攻打青州,谋图壮志,正是用人之计,去,则是不义不仁。
这个生性坚毅的男子,内心却是混乱不堪。
“使君……我!末将……”太史慈苦涩的想挤出话来,却终究喟然长叹一声,“如今老母在河东,我随使君征战碾转数地,实不忍老母在外……”
刘备心中终究一沉,冷了许多。太史慈终究还是在孝道上,高了几分。
“太史慈在北海,实不得重用,而蒙使君知遇之恩,末将不敢忘怀,但……”太史慈蓦然双膝着地,铁打的汉子,眼睛却是湿润不已,“若他日还有机会,慈必然再返玄德公麾下!”
刘备叹了口气,无比颓丧,缓缓将太史慈扶起,“你若去了,以你秉性,哪还再有机会,返回我身边……”
“使君……”太史慈一把抱住刘备臂弯,泣不成声。
刘备摇了摇头,同样悲戚道,“子义不必挂怀,若可以,还当再聚一宵,明日再做饯行!”
太史慈无奈,只能点了点头,魂不守舍告退刘备先行回去了。
等太史慈走后,刘备的脸色霎时阴沉无比,恰在这时,身后转出一人,低声道,“太史慈若走,无疑去主公一臂,何况其留我军中甚久,我军虚实皆知,若去河东……与主公无益也!”
出言者正是刘备唯一能够出谋划策的简雍,刘备转过身子,摆了摆手,苦笑道,“我亦知,却又如之奈何?”
“主公如今毕竟还是依附河东麾下,不若作书求留太史慈,而取得其母,太史慈则可还留主公麾下……!”简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即便河东不允,却也必然对太史慈有所猜忌而不得重用,他日未必不会重返我军!”
刘备眼睛微微看了看天空,勉强平静的脸色已经看不出端倪,两手握拳却还是隐隐有些抖。
“我留吕布,便是自丰羽翼,本试探河东,见其没有猜疑,方心安少许……却不知道,河东终究还是容不得我壮大……以太史慈换吕布,算是太亏了!”刘备笑得后悔又带着无比的酸楚,“河东每每出面,皆打人七寸,不死不休!他如今提出要换子义,我若拒而不放……我等出兵青州,本赖河东在后威慑,若激怒于其……唉!”
简雍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只能摇了摇头,陪着刘备苦笑不已。
没想到,河东还是没有将他刘备放松警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