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闻言颇有些无奈的伸手拍额,心道:“这刘表还真是有够年老昏花外加迂腐的,舒坦日子过多了是怎么的?真正兴兵打仗抢夺战机,谁会管你居丧不居丧啊!不过好像记得孙权那边的张昭也是这么劝阻过孙权,不过让周瑜给驳了回来……那按这时的道德观念,孙权又算不算是不孝?想远了,眼下得用心拿话劝说刘表才是。”
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整理好思路后张仁道:“刘荆州也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有派遣船队在襄阳、柴桑这两地之间水运行商,而我去年秋、冬亲往江东时又得以重归吴郡张氏宗族。数日前我一族弟自吴郡赶来报知于我,说江东孙权这数月中一直在调集兵马、整顿战船,随时可能会对荆州用兵,让我暂时停下两地间的水运往来,以免在战时玉石不分、横遭波及。”
刘表微惊道:“真有此事?那孙氏真会不顾丧年?”
张仁道:“刘荆州请恕我直言,我在柴桑时曾与孙权帐下执掌重兵的周瑜周公瑾有过数次来往,发觉此人虽然年仅三旬,但足智多谋且极擅用兵,论其才略恐怕不在我旧日主公曹丞相之下。至于吴候孙权我虽然没有见到,但从其政略举措上亦可稍见一斑,定是一聪慧而又极为狡猾之人。此二人皆为擅于用兵之人,而擅用兵之人会适时而动,绝不会在意什么居丧之年。刘荆州不可不防啊。”
刘表闻言尚未全信,显得有些犹豫不决。也难怪,刘表的政治能力与文学修养是很不错,但在
军事谋略上却绝非长项,加上现在年事已高人又病着,哪里能够做出准确的判断?这会儿就是有些意动却也拿不定主意,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张仁见状知道得拿点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吓一吓刘表才行,于是故意长叹了一口气后才道:“刘荆州可还记得我上回来时所言及的贩粮米前往江东灾区牟利之事?”
不提还好,这一提起来刘表看张仁的眼神马上就变得满是鄙视,看那架势就差没把张仁给轰出去了。
张仁对此只是随意的一笑,他早就已经对旁人这种鄙视的眼光免疫了。顿了一下接着道:“张仁自知此举甚是恶劣,也知道刘荆州定会因此一事在心中鄙夷我的为人。只是刘荆州你是否有想过这里面其他方面的事?其实以江东诸郡之富庶,纵有有几个县治遭些天灾又哪里用得着我张仁贩粮米去那里牟利?孙权他只需下令各地州县开仓赈济灾民即可,粮米不足之地亦可从别的郡县调集,江东又不是全境遭了天灾。可是至今为止,我还没有听到孙权有下过任何开仓赈民的政令!不仅如此,孙权还将大量的钱粮尽数集中到吴郡、柴桑,这分明就是即将兴兵攻战的朕兆。张仁在这里也不再隐瞒什么,我于正月时在荆襄一带购得三千余石粮米,二月时装船运出。本意是想运至海昌灾县,可是行至柴桑时就被周瑜派遣水军强购而去充作军粮。是问孙权他不行赈济到也罢了,为何还要将民间私粮强行购去?若不是决意积粮备战又何需如此?”
不得不说现在的张仁也变得太阴险了点,人家周瑜明明是和颜悦『色』的“请”他代购粮米,到他这里就变成了“强购”……虽说这本来就是周瑜挖给张仁跳的坑。不过张仁这样做也确实有他自己的道理。首先是他必须得说服刘表确信孙权随时会对荆州用兵,那这种借口相对来说就是比较有说服力的;其次他自己也知道很可能掉进了周瑜挖给他的坑里,那就绝不能坐以等毙,只要有机会就得想办法翻身。现在利用这个机会先打下点埋伏,将来说不定就有大用。至少让刘表认为江东是“强购”张仁那些粮米的话张仁以后也好说点话。
那头的刘表沉『吟』许久才道:“张仆『射』你真是有心啊……”
“好像刘表有些意动了。嗯,如果刚才说的那些算是‘晓之以理’,那接下来就应该试试‘动之以情’了。”
心中稍作盘算张仁便向刘表拱手道:“刘荆州,如今的张仁虽然行商贪利,但也绝非见利忘义之人。记得我初到襄阳时刘荆州就赠我田庄安身,后又助我酿酒置业,礼遇甚厚。到现在我身家颇丰,当中多蒙刘荆州照顾,此恩张仁断不敢忘。眼见荆州将有祸事,我又怎能袖手旁观?”
当真是很虚伪的一番话,不过却也让刘表想起张仁是个重感情的人,多多少少也信了一些。微微的点了点头,心底也在为当初厚待张仁的选择暗暗自得。又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依张仆『射』之见,孙氏如若兴兵犯我荆州,会以何处当先?”
“很好,看样子是说动了。接下来的事就会好办一些。”
装模作样的闭目思考了好一阵子张仁才缓缓的睁开双眼道:“若张仁所料不差,孙权兴兵先行进犯的地方必是江夏!”
刘表道:“何以见得?”
接下来张仁便把江夏眼下的一些特点说了一遍,如江夏地处荆州最东面,是荆州东部的桥头堡,与柴桑仅仅是隔江相望,而且江东的三万精锐水军由周瑜统领就驻扎的柴桑。江夏守将黄祖年老昏庸轻而无备,江夏政令不一、士卒不整、战具不齐这些弊病张仁也婉转的指了出来——这可是张仁事先准备了一夜的说词!
他正在那里说得起劲,差不多就要说出心中正题的时候,这边一直的连连摇头的刘表向张仁一
摆手道:“有劳张仆『射』费力了!某本想与张仆『射』再多商议几句的,怎奈贱躯欠安神智不清,眼下实难理事。张仆『射』所告知之事某已用心记下,明日便会召集幕僚商议对策,今日就请张仆『射』先行回去吧,请恕某在重病之下如此失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