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边的事一股脑的全部扔给理事楼里的那几位,张仁急匆匆就想的赶到码头去迎接。只是才跑出府衙大门,张仁猛然想起了些什么,迟疑了一下又转回楼中,从自制的保险柜中翻出一个蒙尘已久的木盒,自言自语道:“这么多灰,也不知放了有多久,一会儿还不知道甘宁他会不会高兴的收下……按说我可是有违于当初的承诺在先啊。”
拭去灰尘,张仁缓缓的打开木盒,里面放的是——汉.抚夷将军印绶。
带着印绶,张仁赶到了码头。此刻远航船队都已经靠了岸,船工水手们都在忙碌着搬运货物。张仁翻身下马后刚想去吩咐主事去请甘宁到茶楼一会,甘宁爽朗的笑声已经传了过来:“世清,一晃就是两年多没见,一向可好啊?走,老样子,茶楼小坐!”
周围的人群听见甘宁这样大大咧咧的直呼张仁表字,脸上都有些变『色』,有几个不明就里的人刚想跳出来斥责甘宁无礼,却见张仁微笑着挥了挥手,抢步上前照着甘宁的胸口捣了一拳笑骂道:“兴霸啊兴霸,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两年多可担心死我了。你是不知道,这两年里夷、泉两州发生了多少事。去茶楼吧,我们慢慢谈。”
甘宁依旧是那爽朗的笑,只是人群中那不满的神『色』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知道夷州肯定出过什么大事,心中也稍稍有些不安。当下便避开众人,与张仁来到茶楼厢房相对而坐。
香茶送上,二人各自礼罢,甘宁先从怀中取出了海图道:“世清,你这海图不是很准确,几次都差点把我给害死。还好啦,老子吉人天相,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当初带去的四十三只海船,有四只沉于风浪,水手人丁折损了一些,不过没伤及元气。还给你带回来不少沿途的特产。”
两年多以前甘宁出海之后,先到珠崖落了一下脚,然后经土伦、马六甲海峡,直至锡兰与印度半岛。这一路上甘宁较正了海图与坐标点,此外还在海图上新加上了许多沿途可以进行补给与交易的地方。而在回航时,甘宁作了一个很大胆的决定,就是穿过马六甲海峡之后没有按原路返回夷州,而是经由雅加达、马那多、马尼拉这条航线回来的。简单点说,甘宁就是在整个东南亚群岛转了一个圈!
对此张仁到不算太吃惊,甘宁这胆大包天的作风他是早就领教过的。再说甘宁这次出海本身就是想让他探明航路,早一点和晚一点也没什么分别,现在成功归来还能省下不少的事。
接着张仁又询问了一下沿途的风土人情、可供交易的土特产等情况,不出张仁所料,甘宁这一路上和许多的土著居民之间仗可没少打,为的不外乎取得当地的一些特产或是补给。到印度半岛的时候因为不了解当地民俗,甚至差点就和印度王朝的正规军打了起来。
这事张仁除了苦笑之外再无其他的反应,在他的映像当中,想开辟海上商路往往是先要打上几仗才能行。只是从甘宁这满不在乎的神情来看,吃亏的应该绝大部分都是这时极为落后的土著居民。末了甘宁还补充道,他这次居然掠夺了三千多人回来,很多都是回航时在菲律宾群岛顺便抓回来的,再就是有一批『妇』女是在印度互市时用奴隶交易的方法换回来的。
“哦?他们那里的奴隶可以随意买卖?”
甘宁灌下一大碗酒,擦擦嘴唇道:“不只是印度,在土伦沿岸也多是如此。不过当时我考虑到随船给养的问题就先没买些回来,在印度嘛……那些异国风情的女子看得我心痒痒的,就换了些年青貌美的回来,嘿嘿……要不要回头我挑几个上品送到你府里去?”
“……不用了。我家里那三个都有点应付不过来。”
甘宁奇道:“三个?不是四个的吗?”
张仁黯然道:“小兰……已经故去许久了。”
甘宁惊道:“兰丫头死了?怎么死的?”
张仁这才把甘宁远航后夷州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说了一遍,听得甘宁楞住许久。最后张仁取出装着抚夷将军印绶的木盒,缓缓的送到甘宁的面前道:“这是抚夷将军印绶,我一直留着等你回来。现在你该收下此印,正式成为抚夷将军了。”
甘宁按住木盒,沉声问道:“你现在是夷州牧?这好像有违你当初的承诺?”
张仁道:“势在人为啊。很多事并不是如我所想的那么简单。子阳那里不去说他,我如果不出任这夷州牧,我根本就不能名正言顺的招幕到可用之人。时日一久,只怕下面的百姓也会心生变故。”
甘宁道:“难怪方才我直呼你表字,人们脸上尽是不满之情……张夷州,即是如此,你又为何要把这抚夷将军印绶让给我?身为大汉州牧,又岂有军权旁落之理?”
张仁道:“我破誓为官是『逼』不得已,但我不想负了对你的承诺。这抚夷将军……必须得给你。”
甘宁道:“我若是收下此印绶,就品级而言你我平级,当真合适?”
张仁道:“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们当初就已经言明,你我是合作伙伴,而并非主臣关系,现在这样也算是一如当初的约定。”
甘宁望了木盒许久,却又推回了张仁的面前道:“你似乎比以前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行事间也颇有几分诸候之风。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的把这抚夷将军让给我,你我同在夷州乃是取祸之道?”
张仁道:“你我至诚相交,祸从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