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余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p>

盛棠看了一眼罗占。</p>

罗占也拎了瓶杏皮水出来，打开塞到祁余手里，却是对盛棠说话的，“我也劝过他，他自己犯轴，我也没辙，就只能跟着他、看着他。”</p>

祁余偏脸，“你压根就没必要这样。”</p>

罗占瞪了他一眼，“我乐意，我犯贱行吧！”</p>

祁余又瘪嘴不说话了。</p>

盛棠喝了一口杏皮水，透心凉。她说，“祁余，祁师傅这件事当初你压根就不该瞒着大家，你但凡说上一句，大家伙能看着你远走他乡吗？甚至连这行都不做了，怪不得……”</p>

她止住话。</p>

祁余咬咬嘴，抬眼瞅着她。</p>

她重重一叹，“怪不得胡教授说咱们一个个的都挺轴……”</p>

也包括她，至少胡教授这么认为。</p>

所以她话说到一半，再说其实也是在骂自己。</p>

关于祁余的事，是昨天胡教授说给她听的，包括祁余当年为什么毅然决然离开敦煌。</p>

当年祁余的父亲，也就是祁师傅病重，为了能给祁师傅治病，他家也是借了不少钱。后来祁师傅就放弃治疗了，但这件事还是被祁余知道了，死活是让祁师傅继续接受治疗。</p>

但治疗的每笔费用压下来那都像是一座山似的，祁余就是个修复师，每个月拿的薪水就那些，怎么可能负担得起？</p>

恰好那时候有收藏家挖他，开出了不错的条件，为了给祁师傅治病，他一咬牙也就决定离开敦煌。</p>

罗占当初也是在祁余决定后才知道事情真相，气得痛骂祁余一顿，把自己的积蓄都拿了出来，先还了一笔紧要的钱，然后，就跟着祁余一同离开。</p>

后来，祁师傅虽然接受了最好的治疗，但毕竟病入膏肓最后还是药石无灵。祁师傅离世后，祁余也累了，再加上跟收藏家的很多想法都有出入，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便辞去了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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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回了敦煌的祁余并没有继续做壁画修复，哪怕胡翔声气得戳着他脑袋骂都无济于事。</p>

他就守着祁师傅在沙洲夜市的摊位，做起了木版画的生意。而罗占呢，也不可能把祁余一个人丢在外面，就决定跟他一起看摊子。</p>

胡翔声跟盛棠说，“那小子啊，说白了就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他说他离开敦煌的那一天就是丢弃了信仰背叛了敦煌，现在回来了哪还有脸再进石窟。”</p>

……</p>

盛棠想到这儿，又是重重一叹气。</p>

祁余低垂着脸，轻声说，“我爸的病说白了就是个无底洞，我不想连累大家……”</p>

说到这儿，他的头压得更低，“你看现在，罗占都被我累赘了。”</p>

罗占闻言啧了一声，眉一蹙，踢了他椅子腿一下，“滚蛋啊你。”</p>

盛棠其实想劝他，因为祁余有才能，就这么湮没在沙洲夜市着实可惜。但一想到连自己都转了行，还有什么资格劝说别人呢。</p>

末了她说，“你是成年人，有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以后别后悔就行。”</p>

唯独觉得挺对不起的就是胡翔声，想他一把年龄了，带出来的学生和徒弟各个优秀，但老了老了，身边的徒弟和学生却都走了……</p>

是背叛。</p>

只是，是不是愧对敦煌她不清楚，但愧对胡翔声是板上钉钉的了。</p>

像是祁余这种心思，肖也也有。</p>

祁余抬眼说，“对了，还没恭喜你呢，这两年但凡做文创的没有不知道你的，名声大噪。”</p>

盛棠笑不出来，总觉得喉头涩涩的，半天说了句，“讨生活而已。”</p>

既然是讨生活，那总要做好吧。</p>

这念头刚起来，就蓦地觉得熟悉。</p>

江执，也说过这样的话……</p>

“江执”这两个字正在脑子里转的时候，祁余突然又说，“前两天《神族》的发布会你看了吗？太轰动了。我觉得，江执他——”</p>

见盛棠的目光瞥过来，淡淡的，却有凉意，他下意识地改口，“我觉得Fan神会回来，找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