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意味着可能赢、也可能输个倾家荡产。
大顺不是孟加拉军队,真要是像第一次对抗西拉杰时候那样踢到钢板上,那就压根不可能全身而退,会满盘皆输。
但现在,众人已经没有选择,于是纷纷看向克来武,询问该怎么豪赌这一场。
克来武展开地图,用锡兵娃娃当做简单的兵模,讲了他的豪赌方桉。
“明天早晨,我们可以早起,在中国人行军进攻的时候,我们也选择动起来。”
“让我们精锐的多塞特郡团,和贾法尔的骑兵,以及孟加拉102、103营,都集中在右翼。”
“我们不要和中国人展平行线,而是要快速行军,将我们的阵线,向中国人的左翼扭转。”
“趁着他们调整部署的时候,抓紧时间,发起对其左翼的进攻。”
“这样,孟加拉的孱弱步兵,可以和中国人的阵线拉开距离,使得中国人即便想要击溃孟加拉的步兵,也需要行军的时间接近。”
“而且,我发现中国人很依赖炮兵,他们离开了优势的炮兵,未必就会打仗。至少据我所知,他们攻打准噶尔汗国、攻打荷兰人、甚至攻打日本,都是集中了数倍的优势炮兵。”
“这固然是他们的优势,但也意味着,我们有机会争取一个时间差,至少在一个小时内让他们的炮兵无法发挥全部优势。”
“当然,这个战术很冒险。如果我们不能在没有炮火准备的情况下、且于一小时之内不能击溃他们的左翼,那么我们全军都会陷入极大的危险当中。”
“但是,这是唯一可以尝试的办法。根据这两天的观察,他们的侧翼纵队,只有3500名步兵和少量的骑兵。”
“如果我们集中3000名骑兵、1200名欧(www.vkzw.com)洲和孟加拉营的步兵,尝试一次突袭……一旦在半小时内将他们的左翼冲散,那么我们就可以获得优势……”
“这么做,当然有极大的风险。但显然,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可以像个乌龟一样挪动到钻石湾,并且占领那里,建造炮台……那样的话,加尔各答,就像是完全没有海军优势的法国人的路易斯堡一样,成为死地。我们只能选择放弃威廉堡,渡河撤退了。”
这显然是一种搏命的打法,而且是一种一锤子买卖的打法。
一旦一小时内不能吃掉大顺军的左翼,那么,就要面临全军被歼灭的危险。
因为,拿走了英军和贾法尔骑兵的孟加拉步兵,根本无力阻挡大顺的进攻,只能靠这种把平行线变夹角斜线的方式,拉长接战距离,拖延时间。
这种打时间差的前提,就是孟加拉骑兵要不经过任何的炮火准备,直冲大顺的左翼步兵。
然而,这,似乎的确是唯一获胜的可能。
…………
大顺军的营帐内。
杜锋兴高采烈。
“这就和打马吊牌一样。我有至少有八张牌可以胡,而他只有最后一张单吊牌。”
“庙算胜于战场。天子与兴国公布局许久,使得我手里的牌面无限好。”
“可攻、可不攻。可守、可不守。可筑堡推进、可偷袭后方、可摆乌龟阵、可慢慢堆炮台、可靠海军封锁、可攻其所必救折向达卡。”
“而他们能赢的方法,只有一种。集中兵力,勐攻我军的左翼或者右翼。再无其余可能的赢法。”
“因为……他不会傻到,集中所有的有进攻能力的兵力,来攻我的中军。那样会被包饺子,一旦撕不开,跑都跑不掉。”
“他们没有和我们真正交过手,包括荷兰人,实际上也没有。他们只是见到了我们的攻城、围城、筑城、修炮台的能力。却压根不知道,当年本朝军改的方向,到底是什么。”
“我们真正的优势,在于军改后的步兵操典和战术条例以及大量的营连军官生。法**队此时要做阵型转换,需要五分钟,而我们只要一分钟。我们步兵的战场行军速度极快,而且纵队变横队或者方阵的速度极快。”
“我们的骑兵当然可以战胜孟加拉的骑兵,但是……如果不黏住他们,他们会跑的飞快,抓都不好抓。”
“我头疼的不是怎么赢,而是我手里的骑兵,还是有点少,两翼骑兵对撕,只怕七点开打,七点半贾法尔就会明白赢不了,肯定要撇下英军和步兵开熘……他要熘了,北渡恒河还得打,麻烦,终究不比恒河以北传檄而定的功劳好看。”
“此战的关键,不是胜利。而是……筑京观。所以,要想办法黏住他们,诱使他们主动进攻,从而把击溃战打成屠杀,震慑孟加拉人百年不敢有反抗之心。”
“昔者,叔党谓楚王曰:克敌必示子孙,当筑京观,以无忘武功。”
“古人云:夫武者,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
“武者之功,此战可得三。”
“贾法尔临阵倒戈投靠外敌,此本朝最恨之贼行,若将其剪除,此一功也。”
“天竺藩镇之祸,战乱连连,本朝若定,可谓禁暴安民,此二功也。”
“天竺适种棉、稻,麻,又有上等肥料硝石。此一战而定,本朝百姓多得其利,可谓保大、丰财,此三功也。”
“故足以彰显武德以示子孙。正好一战而定,免得日后烽烟四起,竟要四处屠戮。”
说完,杜锋笑道:“这样吧,今日我坐庄,你们压一压。猜他们会打我们的左翼?还是偷我们的右翼?反正我压他肯定不会像上次打西拉杰那样试图偷我中军大纛,这个谁敢压,我一赔二十。”
“从我当锡兰都督的那一天,我就在琢磨杜普来克斯;从克来武脱颖而出的那一天,我就又多了个要琢磨的人。兴国公早就和我说过印度的事,我琢磨了整整十年。我敢说,凭我的了解,克来武一定会豪赌一场的。”
营帐内,一片轻松的气氛。
如何行军、如何渡河、何时扎营、渡河如何组织、如何架桥、今日行军几里以避开沼泽等等这些,都不是主帅要干的事,参谋部就是干这个的。
一切照常推进,营帐内根本没有任何的紧张气氛,打也好、不打也好;明天打也好、后天打也罢,这都不影响。
最不济,他们就是不打,那就改换策略,主动进攻,大不了打成击溃战,强度恒河追击迫使贾法尔跑路便是。
反正乔治堡那抢出了时间,就算偷袭威廉堡不成,在枢密院规定的时间内,啃也把加尔各答啃下来了。
无非就是那样的话,杜锋觉得封爵虽还能封,但只怕伯爵到顶了,封侯这辈子都没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