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移民船队抵达,枫林湾很快就忙碌起来。
妇女被组织起来,做饭,提供移民的伙食。
男子也被组织起来,帮着拉船、用小舟运人、运货、牵牛马等任务。
刚下了船的王成一家,看着这里的热切氛围,很有些不太适应。
再一个就是晕船晕了太久,这一路风浪颠簸,虽然不至于出人命,但也罢移民们折腾了够呛。
如今终于踏上了岸,看着这么多人、感受着阴冷的天气,还是不太适应的。
在枫林湾吃了点饭,傍晚时候,便按照分配的名单,被送到了一个在北边靠河的村落。
百二十户的村子,一下子涌入这么多的陌生人,要是几年前,肯定是不适应的。
但先来的这一批,也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组建村社的,彼此在这等陌生之地,需得互助才能生存。
是以,如今再来了一批陌生人,倒也不会觉得不适应了。
主人很是热情,给他们提供了晚饭,就是简陋了点。
玉米面窝头,加上腌的芥菜疙瘩切成丝后蒸熟的,最后点了几滴豆油。
一个巨大的木盆,里面装了满满一大盆的揪疙瘩。
鉴于王成的年纪颇大,尊老爱幼的习俗还是有的,专门给王成弄了两个白面馒头,也算是尽了地主之谊。
屋子里木柴噼啪作响,很是暖和。
吃完饭,略聊了几句,无非是家是哪的、几口人什么的。
夜里暂时就男人一屋、小孩女人一屋,挤挤巴巴地就先睡下了。
休息了两日。
第三日一早,新来的各家男丁就被组织起来,要在已经勘定好的村子地那,先把窝棚搭起来。
所谓窝棚,倒也简单。
在地上挖个半坑,或者直接选择避风的地方。
木头搭成三脚架扣上,上面覆盖上草,堪堪够冬天住。
人住的自然是简陋,而牛棚、马棚什么的,就不能这么简陋,需得好好弄起来。
用这里的话讲,一匹马,比人值钱多了。
看似一百二十户,每户百二十亩地,实际上也没多大。也就是个三四公里见方的圈,新的村社迁民地也并不远。
女人也要组织起来,去做饭、挑水、割草等。
唯独如王成这样的老人,不必去做;私塾先生,因着有秀才身份,来就是教书的,故而也不必去做。
对王成而言,他是老人,年纪不算丁口,当然也不授田。
对私塾先生而言,他是教书先生,村社和他没关系,他又不住村社,日后是要在镇子里生活的。
如今才来,诸多不便,地也未垦,尤其关键是还没有完成第一次春种秋收的过程,老人心里终究还是不踏实。
但要说震撼,这里的生活已经震撼到了王成了,至少冲澹了他被儿子捆绑着塞在土车子上推倒济南府的气愤。
震撼的倒不是这里吃的窝头或者白面馍,这就是正常餐饭。
震撼的,是看着他暂住的这家人院子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像是墙一样高的木柴。
还有这两天看到的让他震惊于几乎又要骂“败家子”的场景做饭,居然不是烧高粱秸秆或者麦秆,而是烧的木柴。这些木柴,都是大腿粗细,被斧子噼开的。
正如他家的那几棵榆树,在确定要走的时候,还卖了个价钱。
这是很正常的,有些人家会在门口栽几棵树,既是为了荒年时候能够吃自己家的榆树叶子荒年时候,榆树叶子也不是随便摘的,都是有主的,摘一堆榆树叶子送人,那是莫大的人情。
也是为了有时候急缺钱的时候,把树砍了,卖几个钱。
不管是当柴、亦或者成材做木板,一般都是能卖几个子的。
可在这里,大腿粗细的木柴,竟是直接烧火?
更让他震惊的,便是询问暂住的这家主人:你们家的麦秸垛怎么不见?
这家主人的回答,直接让王成惊掉了下巴:烧了啊。收完麦子,直接在地里烧了。
这就是在鲁西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移民到扶桑之后,所震惊的第一件事。
仿佛,之前生活的一切逻辑,在这里都被颠覆了。
烧柴,而且是烧笔直的粗树噼开的木柴、而不是树枝麦秆之类的“小事”,真的可以颠覆很多移民者的三观。
不敢想象。
甚至……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