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吹动大红嫁衣似火焰跃动。
王?的脸被寒风吹得越发的白皙,仿佛一张不染尘埃、净白无瑕的宣纸,轻抿的檀唇则是那样的红艳。
她双手执住缰绳,听着缓缓前行的枣红大马打着响鼻,在寒冷的空气里喷吐白色的雾汽。她长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内心却怀揣着坚定、骄傲的意志,深邃美眸平静的接受数千棠邑将卒的注视。
武寿河西岸,一队队马步兵、一队队骑军阵列整饬。
除了此起彼伏的战马、军马在打着响鼻,在寒冷的空气里喷吐着白色雾汽,数千将卒皆鸦雀无声,凝目注视着韩谦与身穿嫁衣的王?并肩策马,从诸阵列前缓缓而过,视察军容。
随着军令的一层层下传,此时连最基层的将卒也都知道他们集结到武寿河西岸的真正意图。
他们集结于此,就是要在应该明天在历阳城举行大礼的韩谦、王?统领下,从寿州军的巢滁防线穿插过去,对敌军腹地的重点目标,进行突袭打击。
大婚之日,好好迎亲之旅,突然变成率部袭敌,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普通士卒也觉得这事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有些荒谬。
然而正是这不可思议甚至予人事出荒谬的举动,叫诸多将卒在这一刻心里没有即将出征时的担忧与抗拒,反而洋溢着另一种说不清晰的激荡之情,似乎这才应该是深受他们拥戴、并为之不惜付出性命相托的主公、主母。
仿佛王?那袭火红的嫁衣,变作一团明艳的火焰,在他们的胸臆间熊熊燃烧起来。
韩谦带着王?,驱马上了一座小土坡,迎着像刀棱子似刮在脸上的寒风,将屯寨东侧左右有里许纵深的临时校场尽收眼底,第一批集结起来的两千精锐,仿佛一樽樽坚挺的磐石,矗立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今日清晨,气温又比前两天更低了一些,武寿河面上都结了薄冰,而滁河的水流也变得更加缓慢。
滁河上游源出五尖山的几条支流,这两天汇入滁河的水量显著减少,是滁河水流变缓的主要原因。
韩谦也派人赶往五尖山中,要孔熙荣派人调查北面支系溪河的断流现象。
目前还没有得到孔熙荣那边的回复,暂时还不清楚断流现象到底是山里溪河冻结所致,还是入冬后雨水持续减少所致。
倘若滁河主干道的水流进一步减少、放缓,而低温天气再持续下去,百余丈宽的滁河今年也有可能冻结住。
而经浮槎山等峰岭流出汇入巢湖的柘皋河,这两天已经出现冻结,需要额外征用人手,不定时的开凿河冰,才能保障战船能随时进入河道。
韩谦心里暗自琢磨着,温博、赵明廷、文瑞临等敌方将吏应该已经注意到这一现象,要是他们将此对滁河防线发动攻势的有利因素,或许已经在暗中往南线城寨调结兵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