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南一地的经营,以及与坞壁主争夺人口的较量中,看似沈哲子大占上风,而那些坞壁主们则无力制约。那是因为沈哲子掌握着军队、财力和大义三个大优势,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较量。
但若是放之整个天下,淮南这种模式只是特例。而且在内忧外患的局面中,为了能够争取更多助力,无论愿不愿意,沈哲子都要有所妥协。
当然这些都言之过早,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能够守住淮南。
大量人口的入籍,所带来的并不只是行政管理的压力,组织生产和安置问题同样很重要。否则就算是入籍百万,但只能瞪眼吃干饭,却不能有效的投入到生产中,反而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大战在即,自然不可能再尽付屯田。而且,沈哲子也必须要考虑到,要给在战乱中南逃来的流民们留下足够的安置空间。所以这一部分人口,稍后还要大规模的往南迁移,而这也是沈哲子此前与江东人家商谈交易的内容之一。
“稍后还要有劳道晖,组织征集五千户丁,届时梁郡会派人入镇引领南徙。”
淮南之地民众大多流民游食,倒也无所谓故土难离、安土重迁的考虑。这些人口一旦去了梁郡,便能投入到江东的生态圈子中,较之留在淮南所能创造的价值要大得多。
当然这些人口只是租工形势,不只在籍,而且郡府还要征抽赋税。
除了这些之外,沈哲子又叮嘱杜赫另编匠籍。匠户是较之寻常丁户更宝贵的财富,尤其是关系到冶铸等军用方面的。
别的且不说,单单沈哲子封国中的冶铸大基地,再多匠户都不嫌多。而且这些产业,必须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容旁人染指。
听到沈哲子更加细致的指示,杜赫脸色不禁更苦,一句话的工夫,而他的任务又艰巨数倍。如果不是这种忙碌能够带来十足的成就感,加之杜赫本就在江东待得时间不久,尚未沾染玄虚俗风,说不定便要迎难而退。
杜赫这里刚刚离开,尚在镇内的众将也都纷纷来见。
如今镇中几万人马,除了一万人驻守寿春本镇、居中策应之外,余者俱都分散在淮水两岸诸多戍堡要塞之处。同时有大大小小百数艘战船组成强大水军,在淮、汝、颖、淝水等诸多河道之间游弋布防。
在寿春态势基本平稳之后,沈哲子便放弃了此前的保守防御。郭诵率领三千水军,自淮水而上,拔除了上游颖口的一些羯奴戍堡,并且已经深入到了颖水。同时路永部则向淮下出击,与徐州军共守涡口。
同时骑兵规模也扩充到了四千之数,不过由于在淮水北岸尚未能建立一个稳固的驻点,所以只有数百骑过江,以作斥候之用。
沈哲子南下梁郡的这段时间里,羯奴大部虽然仍未南来,但是局部小规模的战斗已经屡有发生。而这些战斗,多数都以淮南军胜利。
时下南北兵众,若是单以兵员素质论,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悬殊,甚至在单兵作战能力上,晋军还要隐隐胜过奴兵。最起码就淮南军而言,在军备方面便胜过这些地方奴兵一筹。
羯奴也并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骁勇恶魔,内迁年久,也多以耕桑维生,生活习性上与晋民已经没有太大差别。而且在永嘉之前,这些杂胡们乃是社会的最底层。或是因为多受压迫,一旦得势,便加倍的暴虐,因而渐有妖魔之名。但其实劈砍起来,也只是血肉之躯而已。
有没有舟船水路的配合,晋军完全就是两种作战水平。江东少骑,这是天然的劣实,以步卒抵挡羯奴游骑冲击,自然负多胜少。所以在没有大规模兵员集结、有明确战略目标的情况下,往往都是以防守为主。
今次淮南军主动过江出击,战车结阵屡屡得功。水军只要在江岸上争取到立足点,便能以战车推进,很快便在对岸结成牢固的营垒。同时在水军舟船配合打击之下,稳步推进,扩大战果。
而羯奴方面,大军仍在集结,地方上本就缺乏有序的调度。即便有成建制的军队,比如此刻坐镇谯城的后赵石聪,眼下也是收缩防线,少有主动出击,应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虽然这些小规模的胜利未必足以影响到整场大战的最终结果,但对人心的安定无疑是巨大的,而且也能加强淮南军各部之间的磨合,大战中能够更有效的调度配合。
而且,在淮南军保持出击的同时,也将许多淮水北地的晋民接引南来。这些人的到来不只能够充实地方,也带来了相当详细的北地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