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抵达酸枣后,直接被引入中军大帐中,而后便看到路永、曹纳等水军一系将领早已在此,正在向都督汇报军情。
“近日来,敌军在延津左近出动舟船的确见衰。前几日尚有将近三百舟次,但是昨日到今日,出入船只已经不足百艘……”
路永乃是水军大督护,各营每日战况都要汇总过来,这么长的战线上,一些局部的异常并不算明显,但若集合到一起来,便会有一个极大的放大作用。
单单这几日军情所显示,敌军在黄河上活动痕迹骤然降低下来,仿佛是放弃了对黄河水道的控制权,这就显得实在太怪异了。
虽然敌军在水道上处于劣势,似乎也不打算与淮南军在水战中决胜,但这么少的舟船出动量,不要说看护住沿河一些据点,只怕连基本的警戒都不好维持。
眼下两军之间只隔着一条黄河,而淮南军又在河道上占据着极大的优势,敌军却连基本的警戒都在收缩,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一旦淮南军发动偷袭进攻,哪怕是半渡中被发现,多达数万兵众的调配防守,也不是仓促间能够完成的。
除非他们时刻警惕淮南军的进攻,但那些兵众们也都是血肉之躯,一旦紧张的备战持续太久,对体力、士气都是巨大的损耗。
若仅仅只是三五百的小规模对峙,这种消耗还不算是太明显。可是眼下两军各集数万之众,如果不能维持一个相对平缓的休息环境,这种紧张足以拖垮整支大军。
“看来石堪是在别处有所谋动啊!”
路永单单字面上的汇报还不算形象,当李由之等活动在黄河上的将领们分别汇报实时军情后,众将便更觉出敌军这不是在作态,而是真的力有不逮,因此曹纳沉吟说道。
这一点结论不难得出,重要的是要推算出敌军会在哪里有所动作,而淮南军又需要做出怎样的应对防备。
“应该不是枋头。”
沈哲子沉吟片刻后说道,枋头虽然距离酸枣比较远,但谢艾每天都会有军情汇报,眼下枋头态势一片良好,甚至谢艾还在酝酿一些新的外攻动作。沈哲子相信谢艾的眼光和能力,不可能敌军在他眼皮子底下动作都看不出来。
有黄河这一道天堑阻拦,其实敌军有什么动向也都不难猜测,既然不是上游,那么肯定就是下游。可是下游的话,究竟哪里才会是敌军图谋的地方?
很多时候,不能做出准确判断不是才略不足,而是信息不够。这就是淮南军眼下的情况,众将各有猜测,但也全都不能笃定。
讨论一直进行到深夜,最后沈哲子也只是示意路永开始集结水军各路人马,无论敌军意指何方,首先还是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机动力量能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第二天黎明时分,沈哲子睡下没有多久,突然东面的滑台传来方向,言是在更下游的位置发现敌军大举渡河的迹象,而且其中似乎还有大批的战马。
得知这一消息后,沈哲子心内也是一惊。这么大规模的战役,其实很难有什么神来之笔,双方能够做出的选择都很有限,太灵巧的战术也不是几万臃肿大军能够完成,所以一得到滑台方面传来的情报,对于敌军的意图已经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
眼下淮南军看似占据优势,但其实还是有缺陷的,那就是对黄河下游控制不足,这并不是计谋不及,而是力有未逮。淮南军刚刚在滑台方面布置妥当,更下游的地区根本还没有延伸到。
原本这一个缺陷,是希望徐州军北上补足,可是徐州方面此前传来消息,言是泰山郡又有不稳,所以会师的日期还要再拖延一段时间。关于这一点,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本身淮南军北面集结的时间便提前了。而徐州军却远在近千里之外,很难即时做出配合调整。
很明显,石堪就是要利用这一个漏洞做出反击,而且反击力度肯定很大,大到在他看来,正面的淮南军没有时间趁着黎阳虚弱的时候发动进攻。
得知这一点后,沈哲子即刻下令河上水军速往滑台集结,同时酸枣之军也加大增援滑台的力度。如果敌军骑兵大规模南来,那么给河南造成的伤害可就大了,甚至有可能直接威胁到前线大军的安全。
同时他也给枋头的谢艾下令,赋予谢艾更多便宜行事的权力。各部做出调整后,沈哲子便在酸枣焦急的等待消息反馈,可是滑台方面还没有等到最新消息,反而陈留方向传来了消息:陈光被部众反攻,业已败亡,而原本对付陈光的韩晃所部,此刻正在紧急北上。
“真是天助我也!”
得知这一消息后,沈哲子顿感惊喜无比,先是传令韩晃速往滑台而去,而后下令其余各军,不必再理会下游敌军动向,即刻向黎阳发动总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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