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哲子闻言后便大笑起来,当即便命人取来两份告身符令,直接便在席上给予薛涛并房望二人。
行台军事特色便在于参谋制度的壮大,除掌军者各以参军受命之外,参谋军务的团队也是非常庞大。
尤其像西征关中这样庞大的军事计划,单单参谋团队便达于数百人之多,有的是专事军机谋略,有的是提供山川地理情报,哪怕仅仅只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山间老农,只要能够提供有助于军事的资讯,同样也能列于参谋之内,各自积事受赏,并非只是专为礼聘薛涛。
当然,薛涛收到的这一份参谋符令自然是级别最高的,可以直接向大将军陈奏军务,参谋之后再加祭酒。
待听到沈哲子将这一套参谋制度稍作讲述,薛涛等人也忍不住感叹王师能够屡战屡胜也绝非是因为侥幸。精兵强将之余,再搭配以如此周全的情报参谋团体,无疑会更加增加胜算。
军务参谋虽然只是临时任命,但也意味着薛氏与行台实质接触的第一步。
沈大将军无论是为人的雅量豁达,还是做事的周全谨慎,都令薛涛感受颇深。
心绪渐定之余,再念及今次自己入洛的主要目的,薛涛便不免大感羞惭,思之再三,他也觉得不该向沈大将军隐瞒此事,便离席而起深拜道:“大将军于我礼厚非常,然而我却实在愧不敢当。此非虚言谦辞,实情确是如此。今次入洛,除进拜大将军之外,另有一桩恶迹本来难于启齿,但若隐瞒不告,则实在蒙蔽君子,心不能安。”
说话间,他便将今次自己入洛求购茶叶之事稍作陈说,言中也是不乏羞惭:“暗通贼胡,操行失守,大将军此前盛赞,我实在愧不能当……”
沈哲子闻言后便也离席而起,亲自将薛涛搀扶起来送入席中,继而叹息道:“事迹如何,暂且不论,但薛君能够将此道我,可见我终究还是有几分识人之明,没有看错薛君。逢此变天革命大乱之世,王业尚需避走客寄,暂作权宜,又怎么能够奢求乡勇义士皎皎无瑕?危困在前,人力偶有不继,暂作忍让,这也是安身立命之道,但只要根本节操未失,也就无需为此长作羞惭。”
“譬如我幼生之年,才不足述志,力不能养亲,衣食尚需仆役服侍,学养也要仰仗亲长提携。非我性劣于人,实在是天数所定,难免微弱。但是待到年长之后,才力壮成,肩扛臂揽,擎托王业兴复江北,人皆赞我柱石,幼稚卑劣已经日渐少论。”
且不说这一件事他早已经知道,就算不知道,也不必因此怪罪薛涛。茶叶行情紧俏就在这一两年内,旁人或还附和坊间戏说,但原因如何沈哲子最是清楚。
河洛商事走高,弊病其实也越来越明显,最大的问题就是商品太少。倒不是说中原与江东物产能力降低,相反的生产力还得到极大的增强,最重要就在于合适的商品实在太少。
像是大宗的盐铁谷米之类,沈哲子是绝对不允许经由河洛大量外流,想要继续保持物货的流通,维持这种商事的繁荣,那么势必要开辟新的商品,实际效果无伤大雅,但是利润前景又足够庞大的,茶叶自然是当然之选。
去年爆发于关中的那场瘟疫,在沈哲子看来就是一个绝佳的运作机会。河洛之地之所以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也绝对不是因为什么灵丹妙药又或葛洪医术精深,就在于河洛有着高效且周全的防疫手段。
这一整套防疫措施,可以说是从沈哲子过江北上、大量招抚游食难民,就开始进行铺设。尤其早年中原大战之后,河北百万生民的迁徙,如果没有配套的防疫措施,简直就是灾难。
茶叶对胡人而言究竟有着多大的作用,沈哲子不知医理,也就难作尽述。但他明白一点就是,秦汉之际的匈奴包括目下的五胡,没有茶叶哺养也没有因此绝种,后来的契丹、女真大规模的采购茶叶,撑起北宋相当比例的财政,也没有被养成天兵天将。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物大概也是如此。
无论如何,若是能将茶叶在胡人群体中提前喂养成瘾,意义都绝对大得很。要知道所谓的五胡,眼下还仅仅只是闹腾起两个,若能提前掌握这一外贸利器,无疑会极大的增强战争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