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贤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若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声——姚元之虽然看似纨绔子经听自己的父亲提过,说是其人天赋极高,如今年少轻狂,他日却绝对不是池中之物。她方才故意用语相激,就是知道姚元之最尚风节,只要心中记挂此事,他日李贤很容易将其收作己用,谁知反倒不如那看似推心置腹的几句话。
她虽是女人,却生来好强,自小但凡男人能做的事情,她从来都要亲自试一试。无论骑马射箭等武事,还是读书写字等文事,她都花费了无数功夫,因此等到长成,虽然艳名远播,登门求婚的人无数,她却看不上任何一个。到最后拗不过家里长辈,她甚至准备去当一个女冠,结果因缘巧合结识了道士郭行真。正是从这位口中,她听到了一句奇怪地评价。
“虽艳若桃李,但眉眼过于宽阔,非寻常闺人。将来若无天霆巨变,当无人可配。”
“除非天霆巨变,否则无人可配么?”
清风拂过,屈突申若却不管那被风吹得散乱的鬓发,只是站在那里低声喃喃自语。虽说曾经想效渀其他贵女那样去做一个女冠,只是她并不好黄老之术,更不愿意因为郭行真莫名其妙地语而出家,因此宁可不嫁愣是这样混着,家里长辈百般干涉反倒引出了临川长公主等夫人军团,索性也就随她去了。
李贤胡思乱想了一阵,看到屈突申若也站在那里呆呆地出神,不觉心中好笑,才走上前去想要问几句,却只见面前的大姊头忽然轻笑了一声,旋即便自顾自地往外走去,临到门口方才招呼道:“你可是找了借口方才溜出来,还愣在这里浪费时间么?”
刚刚发呆的似乎也有你一份吧!嘀咕归嘀咕,但这是正事,李贤自然不会反驳,连忙追了上去。穿过中庭,他便看到了毕恭毕敬站在李敬业身旁地吴琮,及至他上前想要说话时,却忽然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屈突申若竟是悄悄地落后了他几步。
“沛王殿下!”吴琮却没空揣摩李贤在想些什么,他如今满脑子都指望此次能够借力上青云,因此慌忙行礼道,“下官已经按照李大公子的吩咐安排好了,而且已经关照过那些差役不得妄传,但请殿下放心!只是那死牢……”
李贤早就从一瞬间的恍惚中惊醒了过来,此刻听到最后一句不觉晒然一笑——他李贤其一是和县令有缘,吴琮已经是他打过交道的第四个县令;至于其二则是和监牢特别有缘,从洛阳县衙的大牢到弘农县监房,再到天牢,差不多是时不时来一个监狱一日游。
“好了,废话少说,老吴你陪我走一趟就成。”李贤朝李敬业使了个眼色,又朝背后的屈突申若点点头道,“师姐,那地方你还是……”
“不就是死牢么?吴大人,我可是到你这里参观好几回了,你说是不是?”
面对一脸无所谓的屈突申若,李贤索性也就不多劝了,横竖是劝了也白搭,更不会傻到去和吴琮求证。
而吴琮一个人在前头引路,这脑门子却都是汗。身为万年令,他没少和屈突申若打过交道,要是这位姑奶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世家贵女,他自是夷然不惧,可她那个娘子军阵容强大不说,偏生还在夫人***里吃得开。仅仅是屈突申若从他这牢里头捞出去的人,就足足有十几个,怎么会没进过牢房?可是,这事情需不需要到时候向李贤知会一声?
如果说进了班房富萨尔和伦布知还勉强能够镇定自若,那么,当狱卒锁上大门的时候,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死牢,两人便几乎要发疯了。他们不知道大唐律例不能未审定案,更不用说判决死刑,他们只知道在吐蕃,只要一关进黑死牢就没人能活着出来!
两人在死牢里头团团转的当口,忽然只听外头一阵脚步声,慌忙双双扑到栅栏前拼命往外看。瞧见旁边那个官员模样的人时,他们同时看到了中间的李贤和屈突申若,登时呆若木鸡。
富萨尔使劲吞了一口唾沫,终于乍着胆子大叫道:“我们是西域行商,又没有触犯律法,为何无缘无故把我们关在死牢!”
“无缘无故?”李贤倏然上前一步,忽然嘿嘿笑道,“仅凭你们两个偷入我大唐长安城,暗谋刺杀吐蕃正使噶尔钦陵,就足可治你们死罪!”见两人还要辩解,他不由分说地又加上了一句话,“如果两位不承认,不妨让噶尔钦陵和你们对质?”
闻听此话,富萨尔和伦布知不禁面若死灰,最后齐声叫道:“不,我们确实是吐蕃人,但决非奸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