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贤深深吸
气,旋即连珠炮似的道:“父皇能把李义府除名长流说明心思已定不会更改,留也只是留着他一条命而已,也就是无足轻重。那么,那些朝臣一个劲地揪着李义府不放,究竟是为了朝廷社稷,还是只为了他们自己的安危?李义府死活是小事,但是,当初若是没有父皇母后纵容,李义府会这么风光?父皇没人敢质疑,但母后呢?”
李贤每反问一句,李弘的脸上便发白一分,临到最后已是半分血色也无。虽然是白天,但室内依旧点着几盏油灯,昏黄的***映照在他苍白地脸上,显得格外斑驳诡异。好半晌,他才勉强驳斥道:“牝鸡司晨,原本就不是国之佳兆,母后代父皇决断政事,外朝有些议论在所难免……”
“这已经不是议论的问题,而是国本的问题!”李贤忽然站了起来,又急又快地在房间中踱了几步,末了在床沿坐下的时候,面上已经完全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五哥,老实对你说,父皇之所以会厌弃了李义府,是因为……”
他一五一十把当日李义府在御前嚣张跋扈地行径说了,见李弘听得咬牙切齿,他这才继续道:“为着此事,父皇着实气怒,一直到处置了李义府方才和母后和好如初。此时有人再度揭发出李义府的大罪,你说父皇会如何?你不要听那些士大夫地话把牝鸡司晨挂在口边,父皇身体不佳,你又资历不足,把政事全都交给宰相,不怕大权旁落?母后代劳一二只是权宜之计,哪里像外头人所说那样严重!”
李弘原本就是耳朵根最软的人,更何况李贤是他的弟弟,这一番掏心地话说出来,他渐渐心动,原本忽略到的一些问题也一下子窜上了心头。他八岁奉诏监国,虽不至于说什么威望,但阅历还是足够的,一想到事情闹大之后可能会招致的结果,他的脸色顿时愈发白了。
“你说怎么办?”
见李弘犹如踢皮球一般把问题踢了回来,李贤干脆朝前面又挪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情不能闹大!”
话音刚落,李弘便在那里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这便让李贤放下了心中最大一桩心事。要知道,他最怕这位太子五哥犯了执拗的脾气——当然,要是他一嗓子吼出,这事保不准就是上官仪这位风度翩翩仪表出众的宰相干的,那么,李弘十有**把他赶出门去。
“五哥你既然正好病了,那么就千万别就此事表态,我自会想办法解决了。”
李贤起身欲走,还没到门口便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六弟”,转头见李弘满脸复杂的神色,他便无所谓地笑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把上官仪的一大靠山解决了,李贤便优哉游哉地出了东宫,结果刚刚进武德门,他便远远瞅见自个的武德殿门口似乎有人影晃动。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谁,就只见一条人影迅疾无伦地窜了过来,临到近前便嚷嚷道:“沛王殿下,你可回来了。贫道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是郭行真?
李贤诧异地看了这道士一眼,见这寒冬腊月,郭行真额上仍旧是油光光的,一张脸却被冷风吹得通红,不禁心里直犯嘀咕。既然是找他的,那么在武德殿里头安心坐着等不好么?只不过他今天正好有事要问郭行真,当下打了个哈哈,便笑嘻嘻地把人请了进去。
坐定之后,等闲杂人一走,郭行真便从怀里头掏出一瓶玩意,神秘兮兮地往桌子上一搁。见他这架势,李贤不禁愈发迷惑了,本能地指着那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迷药。”
李贤犹如火烧屁股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看向郭行真的目光更是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难道这道士果然只是个神棍,靠着这些东西招摇撞骗?
“这是贫道为太子合药的时候无意中调配出的,结果就那么一丁点,我几乎昏睡了两个时辰!要说这合药炼丹的功夫,还没有几个人能及得上贫道!”郭行真却没注意李贤目光有异,满脸得意洋洋,但不多时便沮丧了下来,“我用这配方调制了两瓶,原本准备放在那里备用,谁知道竟是被人偷去了一瓶,真是晦气,索性就把这一瓶剩下的给殿下带来了!”
李贤闻言气结,上次屈突申若送给他的那玩意,已经证实是用来爬墙的。如今郭行真又送他迷药,敢情他以后偷鸡摸狗的装备都齐全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