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先贤这话说得虽然好,奈何这尘世之间都是俗人,富贵固然还能有人可以抗拒一二,可谁能敌得了权势?率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老子一声吼,天下都要抖三抖。而借着皇家威势,皇亲国戚们只要不是谋逆,只要不是犯了众怒,就是那些名声赫赫的强项令也无暇前去理会。
所以,李贤跑到怀化大将军宅邸对迦摩罗放话威胁,这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可当事者本人却不敢玩笑置之。既然是卢迦逸多座下弟子中唯一一个出身大唐的,占着语言优势,迦摩罗便舀着师尊怀化大将军的名义四处拜访——那些一等一的宰相门头进不去,但是,长安城中毕竟还有信方术迷炼丹的权贵,于是,他轻轻松松打探到了自己需要的消息。
问题是,那些从各种渠道汇总到一起的消息实在没法让他安心。豪爽、仗义、慷慨、多才、善武……然而,这众多的褒义词之后,还有几个消息灵通人士透露的贬义词——睚眦必报、护短、狠辣——总而言之一句话,躲那位雍王远些,那就肯定没事了。
甭管这年头亲王究竟是实权人物,还只是徒有尊荣手无实权,可不管怎么说,李贤都是皇帝皇后的儿子,万一这要是人家再发怒上门寻衅,那砍断的就不止是区区一张楠木桌。而是他地脑袋了吧?于是,迦摩罗不禁认认真真地考虑起了自己的前途问题。
这世上六根不净的和尚,横竖也不止他一个。
这帝后在芙蓉园度假转眼就已经近二十天了,虽说最初的日子很是逍遥愉悦,但被李弘这么一病,上上下下一阵忙活。悠闲的气氛一扫而空,甚至变得有些沉重。直到李弘逐渐康复,这情形才稍稍好转,更多的人才把心思放在了荣国夫人杨氏地笀诞上。
毕竟,这已经是老太太九十一岁的生日,这样难得的高笀老人,于大唐也是一件很难得的事。同时,对李大帝来说。老太太能活九十一,岂不是意味着他的人生还没过完一半?再说了,这大好的日子冲一冲,指不定李弘的病就全都好了。
大病初愈的李弘并不如外人想象地那样孱弱,每日已经能沿着芙蓉池慢慢散步。当然,一多半的时间,陪着这位的是李贤,少部分的时间,偶尔也会出现未来太子妃的身影。芙蓉园从上到下的仆役都得到过武后的警告,对这样逾越礼制的行为都装做没看见。
然而这一天。李贤却没有如往常那样扶着兄长去芙蓉池,而是笑嘻嘻地让人用肩舆把李弘带到了马场。就在两日前,西域再次贡来良马百匹,武后命人从中精选出二十匹养在芙蓉园中的马厩,而李贤当初那匹坐骑虽然还跑得动,无奈多年过去年纪已经大了。他索性就让其退了休,问老妈要了一匹。
以武后的手腕,这样地好事怎么会只便宜了儿子?眼看此次随驾的亲贵子弟大多和英王李显混在一起,斗鸡斗得实在不像样,于是,她便下令办一场马术比赛,前五名俱赏西域骏马一匹,结果成功吸引了时下爱马如命的青年们。
“母后此举。和你先前的相扑大会有异曲同工之妙!”李弘望着场中正在各自憋着劲练马术的众人,不觉冲李贤微微一笑,“六弟,你这马术是当年和英国公学来的。后来又上过阵杀过敌,怎么不上去试试?”
“咳,横竖母后已经把马赏给了我,我何苦上去再和人家争抢名额?”
李贤一面笑一面把李弘扶到了当中撑着巨大遮阳伞地位子上坐下,又取来巨大的冰盆命两个宫人在旁边拉起了手动风扇,此时,那原本四下里逼过来的暑热之气逐渐被一股凉爽的风所取代,看得李弘为之侧目,那眼神中只透露出一个意思。
这年头皇家给大臣赐冰都是有定数的,外头的冰价钱也相当不菲,这被大臣看到了肯定又是一顿好说,李贤就这么浪费?
李贤瞅了一眼场中大呼小叫的程伯虎和屈突仲翔,再看看闷声不响埋头训练的薛丁山,顿时微笑了起来,一回头看见李弘地眼神,他便双手一摊道:“五哥别瞪我,现如今长安城藏冰户比以前多了几倍不止,就是我自个也有不少冰窖。再说,我就是再穷,这点钱总还出得起吧?”
面对这种言论,纵使李弘也没法再提醒下去,索性便把目光放到了场中。他虽然秉性脆弱,但大唐的太子从来就不是一味学文,想当
年的时候,那课程可是排得满满当当,似乎就是因为骑马射箭,过分辛苦反而坏了底子。所以,这时候瞧着一群人在场中纵马飞奔欢跳,他只看得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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