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我行我素惯了,基本上是想到哪里去拔腿就去,这大仪殿自然也是畅通无阻,连通报的手续就免了。而屈突申若和武后属于婆媳又隔了一层,可这一对性格相渀的婆媳偏偏相处融洽,半点不逊色于贺兰烟这个武后的亲外甥女,武后甚至破天荒地允许她随时过来。
屈突申若一进来就发现武后在发怔,这也是常有地事,她并不意外,可看到阿芊也站在那里笑着发呆。她就有几分奇怪了,所以行礼地时候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
见武后面上没了那种恍惚的表情,她便把李贤和苏毓那档子事说了。虽说在李贤面前装得大度,可这时候她地口气便有些酸溜溜的。此时此刻,她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当初贺兰烟的感受——她和苏毓便好似当初贺兰烟和她,这即使再亲密,丈夫这东西能分享么?
她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岂料上头的一主一仆同样是愣神了。
武后一直觉得李贤太过挑剔。这东宫内官的名额到现在还空缺着大把。当然,武后是不会反省她几乎让李治恢复了一夫一妻这样的事实,只寻思是不是儿子的媳妇们太厉害了。她和隋文帝那位独孤皇后不同,独孤皇后是己所不欲爀施于人,自己推崇一夫一妻。也不希望儿子宠妾灭妻。她武媚娘是希望丈夫只有她一个,至于儿子的女人则可以多多益善。
满打满算,东宫有品级地夫人姬妾少说还空着二三十个,她不是没派过宫人——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媳妇们不乐意,但在这种问题上,她们的感受始终得排在后头。但问题不是媳妇们不答应的问题,而是李贤不是把人高高供起,就是过几天转手就把人送了回来。
这样执拗的李贤,如今居然终于回过了神愿意再娶一个女人?
于是。她不得不定了定神再次确认了一回:“申若,这贤儿确确实实说了要娶苏毓?”
“这种事情,我怎敢哄骗母后?”倘若说李贤最懂武后地心意,那么,屈突申若得算是第二,其他人都要落后十万八千里,哪怕李治是武后的丈夫。在这方面也及不上。而在对待李贤的家事上,屈突申若的理解和了然更胜李贤一筹,所以她压根就不认为武后会因为李贤再娶而有什么不高兴——她这位母后绝对是高兴还来不及!
“也好,堂堂大唐储君。也该再办一次喜事。将来子孙满堂,也好让陛下高兴高兴!”
武后原本就觉得屈突申若识大体又能干,此时愈发觉得她能够进宫来说这些,这贤惠两个字也绝对算得上,当下便笑着追问了一番。待得知李贤居然跑到人家家里去主动挑明。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对苏毓没多大印象,但苏定方她还是颇为欣赏。倘若早知道这件事。她怎么也不会把好好一桩事情拖到今天。
若是李贤没走这一趟,难不成就劳燕分飞了?
于是,等到这一天下午屈突申若精疲力竭地回到家里之后,少不得拎着李贤的耳朵,把今天在武后那里听到的教训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武后爱著书立说讲大道理,所以今天说的最多的无非是女人要当贤内助诸如此类的,无非是说别管着李贤开枝散叶多纳美妾。在旁边听得一句不漏地贺兰烟也气得牙痒痒的,恶狠狠地磨着牙齿。
“母后说得容易,若真是这样,父皇……”贺兰烟这话没说完就给阿萝掩住了口,虽自知失言,仍不免使劲跺了跺脚,低声嘟囔说,“我们又不是母老虎!”
还不是?李贤此时此刻惟有在心里苦笑,要是他家里这些个还不算是母老虎,那还有谁是?昨儿个晚上,他那肩膀足足被人咬了好几口,现在上头还能看到深深的牙印。
他完全不知道,就在自己家里的某一个角落,三个小丫头正在为不可测的未来展开了紧急磋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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