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忍无可忍(2 / 2)

朱门风流 府天 4678 字 2019-09-27

若是落到那帮凶神恶煞的家伙耳中,难道他就要栽在这微不足道地一句话上?

昔日在杨士奇家中会文时,吴广源可巧是最先做出诗的两人,满以为正好遇到皇帝微服私访能拔得头筹,谁知横里杀出个张越,硬生生抢走了皇帝的所有注意力,他心中这嫉恨也不是一两天了。那天殿试之后他原是稍稍泻愤,心想自己地会试名次总算是过了张越,可谁能想到,最后殿试的名次他竟是正好排在张越之后?

此时见同伴被张越三言两语说得脸红脖子粗,而且事情有闹大的趋势。他顿时心道不好。有心说张越仗势欺人,可旁边偏生有万世节那个小子还有今科探花郎,更有几个探头探脑的伙计和掌柜;可若是就刚刚的话说什么弥补,然后灰溜溜下楼,他又着实咽不下这口气。末了,他眼珠子一转。终于是有了主意。

“刚刚孙兄一时失言,还请元节不要见怪。”

他先前那种讥诮的口气一下子无影无踪,取而代之地则是一种春风和煦的笑容,甚至把刚刚一口一个贤弟也给省略了去,竟是直呼起了张越的字:“刚刚元节既然说若是能参加馆选,定然能脱颖而出,我倒是极赞同地。这一次翰林院要重修尊经阁,所以三场之中有一篇尊经阁记。元节若是有佳文,何妨此时做出来。大家共欣赏奇文?”

夏吉一向就是藏不住话的,此时便笑道:“若是元节此篇真个是奇文,莫非秦兄预备把这翰林庶吉士的席位让给元节不成?”

张越早体验过夏吉这挤兑人地本领。此时见吴广源被那一句话挤兑得面色红,心里不禁暗自冷笑。若是对方挑馆选三场中别的题目也就罢了,偏偏吴广源选了一篇尊经阁记,他只能说是对方自找的。当下他便扬声道:“掌柜的,拿笔墨纸砚来!”

早在知道这六个人都是今科进士的时候,那掌柜就知道自己这小酒楼今次来了大机缘,谁知道这么尊贵的两拨人仿佛竟是争执不下。此时听到纸笔,他猛地心中一动,慌忙一巴掌拍在一个看热闹地小伙计头上。打其去取文房四宝,等东西一拿来他便屁颠屁颠地亲自捧了来。展开纸用镇纸镇住,他又亲自卷起袖管磨墨,心中那股兴奋劲就别提了。

要是这墨宝能留给自己的小店,要是让人家知道他这小店居然引来了六个进士,还居然因为一篇文章斗了起来……

张越此时哪有心思理会这掌柜的小心思,他也不管那笔墨好坏,提笔饱蘸浓墨,意味深长地看了那吴广源一眼埋头就写。他本就极其擅长楷书。此时强耐心头情绪,他深深吸一口气,却是一笔一画工工整整。此时,万世节和夏吉便一左一右站在了他身边,目光全都随着他那支笔而动。

“经,常道也。其在于天谓之命,其赋于人谓之性,其主于身谓之心。心也,性也。命也。

通人物。达四海,塞天地。亘古今,无有乎弗具,无有乎弗同,无有乎或变者也,是常道也。其应乎感也,则为恻隐,为羞恶,为辞让,为是非。其见于事也,则为父子之亲,为君臣之义,为夫妇之别,为长幼之序,为朋友之信。是恻隐也,羞恶也,辞让也,是非也;是亲也,义也,序也,别也,信也,一也,皆所谓心也,性也,命也。”

这一蹴而就地两段,掌柜看得云里雾里,而万世节和夏吉却看住了,凑过来的吴广源秦宣孙亮甘面色俱是一僵。等到张越愈往下写,他们的脸色就愈难看,当看到某一段时,吴广源已是面色铁青。

“呜呼!六经之学,其不明于世,非一朝一夕之故矣。尚功利,崇邪说,是谓乱经;习训诂,传记诵,没溺于浅闻小见,以涂天下之耳目,是谓侮经;侈淫辞,竞诡辩,饰奸心盗行,逐世垄断,而犹自以为通经,是谓贼经。若是者,是并其所谓记籍者,而割裂弃毁之矣,宁复之所以为尊经也乎?”

在他们看来,这仿佛是迎面打来地响亮一巴掌,偏偏还躲都躲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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