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不但万世节夏吉瞠目结舌,就连方敬和张赳也愣住了。去掉三甲和十五名庶吉士,至少还剩下一百八十余名进士,如今全部都回乡以待后用?须知永乐朝从永乐二年开会试以来,馆选落选的进士一般都是留在各部院衙门中学习政务然后授官,永乐十年,第二甲和第三家的进士甚至是留在刑部和都察院理刑,唯独这一年是回乡进学。想到之前的三大殿焚毁风波以及后来因进直言而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一段时日,万世节不禁皱了皱眉。
“因天象示警,皇上原本就在气头上,我听说有几个进士也上书应直言诏,这大约便是此次的诱因了?”
“兴许吧。”
虽说张越厌恶些因求名而诋毁别人的小人,但对于没入选庶吉士的进士竟是全都被打回乡,他还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而于谦居然没有入选庶士,这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须知之前某次他去探望杜的时候,杜还提过杨士奇在会试之后极力称赞过于谦的文才。纳闷归纳闷,他却知道是金子总得光,于是又说了一阵别的话,他便瞧了万世节一眼。
“老万,今儿白天虽说你休沐,但今天晚上却得劳烦你一回。最近兴和那边军情不少,方尚书额外嘱咐过要多留几个人,咱们司另两位正好有事,所以今晚你和我留值吧。万一那边有事,只怕接下来就得忙一个人仰马翻,还不如预作准备的好。”
“这南边还没完,北边居然来闹,真是见鬼了!”万世节抱怨了一声,随即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对夏吉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张赳和方敬的脑袋,因笑道,“虽说难得偷半日闲,但我也不能坐看元节忙着。下午让小夏带你们出去好好转转,我和元节回兵部衙门了!”
见万世节自说自话,张越连忙打岔:“老万你可别弄错了,我说的是晚上!”
“你的脾气我不知道,要是真的没事,何必特意亲自跑来见我这个正在休沐的?能有一个给你做牛做马的下属还不愿意,你还真是古怪!”
万世节刻意加重了下属两字,旋即一把拖起张越就往外走。出了二门,他先赶走了张越,随即到马厩牵自己的马出了边门。等在大门口的张越见他利落地上了马背,旋即策马过来会合,又神秘兮兮地问究竟有什么事,不由得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明明是最最精细的人,若是谁看着你这大大咧咧的模样就真的以为你是那性子,恐怕得被骗得团团转。和你说实话好了,今天兵部因为汉王一道上书闹得沸反盈天。谁都知道汉王当初战场冲杀勇猛无比乃是一员大将,可这一回他就自恃这一点,上书把兵部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是当初皇上立三军,不用什么狗屁文官,打仗从来都是节节胜利,如今有了个兵部南北用兵都不顺。方尚书气得昏,今儿个了一早上脾气。”
“皇上怎么说?”
“听说皇上直接撕了那奏折,气怒吼叫的声音连乾清宫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闻听此言,万世节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皇上因为汉王的事情而怒也不是一两回了,只不过这一回虽说话说得难听,咱们兵部也只能接着,毕竟打仗的还是当初那批老勋贵,就是多了咱们这批居中调度的文官……反正汉王远在山东,他要说什么咱们管不着,咱们要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要是人人像你这么豁达就好了!”
张越真心实意地感慨了一句,见万世节一幅心安理得的模样,他顿时收回了再称赞这家伙的打算,没好气地一夹马腹驰了出去。万世节嘿嘿一笑,这才打马飞奔跟上,至于落在最后头形同影子的胡七直到前头两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摇摇头追了上去。
这两个人的脾气南辕北辙大相径庭,怎么偏偏如此投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