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祯闻言抬头,认出杨士奇之后就将笔搁在了笔架自从家里人送来了文房四宝之后,他就没再使狱车免费提供的那些,毕竟他别的不挑,对于这个却有些挑剔一一揉着手腕子站起身,他便绕过小几走上前楼“士奇兄怎么来了?既然有镇抚相陪,你兄大约是奉了皇上旨意来的?患么,可是有事情要问我?”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是这幅样子!”杨士奇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反问道,“为何我就非得是奉旨问话,而不是奉旨赦了你出去?”
“若是要赦我,一道诏令足可,又何须你亲自到这里来?”
尽管当初在鼻林院共事的时候就知道杜祯敏锐,但杨士奇自忖当初下狱那一眸子时还做不到这般淡然不惊,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他就正色道:“左春坊夫学士杨士奇奉旨勘问杜祯,前日有御史弹劾你客居开封时曾私下往来藩王,此事可属实?”
开封倒是有几个藩王,可杨士奇即便并未明指,杜祯也知道对方指的是最要紧的一个,他几乎没有任何沉吟犹豫便坦然一拜后答道:
“回禀皇上,此事属实”,杨士奇原以为这必定是别人胡说八道,但万万没想到杜祯一开口就认承了下来,不禁膛目结舌。情急之下,他几乎想都不想地开口问道:
“你就没有任何解释?”
“皇上只问属实与否,士奇兄但请实言回报就是”,此时此刻,即使一向好脾气的杨士奇也生出了一股气急败坏的冲动。知道杜祯在狱中必定不知道外头的事情,他竟是顾不得旁边就是北镇抚司镇抚,满脸的恼色,“宜山,你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女儿女婿着想!张越被困兴和将近半个月,使尽浑身解数一连挫败阿鲁台攻势,好容易拖到了他因瓦刺趁势来攻而退兵,由此建下大功;皇上命他巡抚宣府,他又漂漂亮亮地完成了开中之事;这放在谁身上都是青云直上的时候,他却没忘记上一份奏折保你”“”你自己好好想想,至少也该上一份奏章向皇上解释清楚!”
看到杨士奇恼怒地拂袖而去,从镇抚到牢头狱吏都匆匆忙忙跟着走了,杜祯这才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事情不是他想不承认别人就查不出来的,况且,天子压根没有要他解释的意思,他何必多费口舌徒惹人攻击?况且楼着朱株多疑的性子,恐怕一早就派过锦衣卫了,只是能的到张越的消息,还真是意外之喜,轻轻眯了眯眼睛,杜祯向来冷淡的脸上露出了一缕笑容,在张家族学里头当墨师的时候,那些学生里头有的比张越天分好,有的更勤奋更用心,但偏生那小家伙对他脾气,如今昔日学生成了他的女婿,更难能可贵的是心思仍一如当年,这比做大事更让他觉得欣慰,不愿青云愿心安,这还真是他教出来的学生,想着想着,他的心里忽然钻出了一个不着边际的念头,皇帝常常差遣张越满天下地跑,再这数下去,他什么时候能够多上第二个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