汁值年度的端午节,广州卑自然又是按照旧例在海略旧川面的珠江上举办了赛龙舟。尽管去年好端端一场赛龙舟又走出现刺客又是有人落水,成了一场鳖脚的闹剧,但今年的赛龙舟却仍是规模盛大,参加的龙舟更是比去年徒增不少,达到了二十条。也就是这一段珠江河面异常宽敞,因此这么多的船齐集此处也不嫌拥挤。而为了这么一场盛会。各级官府无不是从上至下放了一日的假,平日里公务繁忙的布政司衙门就显得冷清了许多。
然而,在这样热闹的喜庆日子,后衙张家官癣的人却是无暇去海珠岛看热闹。这会儿张绰和张越父子一坐一立,谁也不说话,屋子里侍立的两个丫头也都是垂手不吭一声。门外清清楚楚地传来各种说话叫嚷。更是仿佛在原本就闷热的天气上加了一把火。
“都这么久了,怎么每次都非得折腾个没完,”
一声清脆的婴啼把张越的抱怨一下子截短了。几乎是一瞬间,张悼也站起身来,面上神情亦是为之一振。只一会儿,一个人就匆匆忙忙撞开了帘子,喜笑颜开地说:“恭喜少爷喜得贵子,恭喜老爷又添了一个孙子!如今母子平安,太太和少奶奶马上就把孩子带过来”。
尽管已经听到了孩子响亮的哭声,但这会儿母子平安的消息传来,父子俩总算是齐齐松了一口大气。然而。张越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对前来报信的那个小丫头说:“再去那边院子里问问彭家媳妇如何,这边都已经报喜了,那边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见小丫头答应一声一溜烟去了,张越却仍是站在门口,张悼不禁安慰道:“别担心,稳婆都是早预备下最好的,人手也充足,再等一等就应该有喜讯了。你这么打人去问,老彭指不定多紧张,他那个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一想到两个,先后怀孕的女人竟然会几乎在同一天生产,一家老少从今天一大清早紧张到了现在,张越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抬手随便一抹,就现手心湿漉漉的全都是油汗。这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几个。熟悉的声音,紧跟着,前头的竹帘就被人高高打了起来。
打头的孙氏正拉着杜绾的手,脸上满是笑容。见屋子里的父子都瞧着自己,她连忙让身后抱着孩子的乳娘上前去,见张越抱过孩子细细瞅着,她就笑道:“到底是秋痕胎象稳定之后,外头家里就一直顺顺当当。她又是一直调养的好身体,这孩子落地便结实健壮,刚刚那个哭声几乎能吓死人。你们父子俩好好瞧瞧,先起个镇得住的小名。”
一听这镇得住三个。字,又杜绾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张越不仅有些心虚。他起头就和杜绾开玩笑猜测过是儿子还是女儿,结果被杜绾好一番取笑,说是女孩儿按照他的想法必然省事了,直接叫四四就好,早有此心的他自是没法辩解。只如今既然不是女儿,他的懒主意自然用不上了,眉头自然是蹙得紧紧的。
倒不是他起不出好听的名字。须知起学名的事情有父亲在,他不好越俎代庖;而他起小名的功底在一儿一女身上显露无疑,至今常常被人拿来当谈笑之资。这次也是一样。刚刚在这儿等候的时候,早准备好的十几个小名被张悼批得体无完肤,这会儿他上哪儿找名字去?
“就叫端武吧。”
刚才还狠狠教刮了一通儿子的黔驴技穷,张悼便干脆把此事接了过去:“今天是端午,本就是毒虫出来作乱的时节,正要取了这个谐音压一压。再说,看他长得那么健壮,正合了一个武字。至于大名,回头我好好查查几本古书,看看有什么好字。毕竟之前没想着他竟是这么巧赶在端午节出来,那些字就不太合适了”
“启禀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
听得外头这一声扯开嗓门的声音,张越连忙示意人打起帘子。就只见外头一个。年轻媳妇在门外台阶下头屈膝行了礼,笑呵呵地说:“彭大哥让小的禀告一声,说是托老爷太太少爷少福,如今喜得贵子,母子平安
“阿弥陀佛!”
杜绾也没在意背后念佛的孙氏。忙对身旁的崔妈妈说:“赶紧让人去准备一份东西,到那边去道贺口看看是否缺了什么少了什么,若是有立玄打人去补上或采办。”见崔妈妈点头之后要走,她突然又出声将其叫住,又添了一句,“这几天横竖没事,请彭师傅在家里好好陪着些媳妇,不用惦记外头的事!”
彭十三虽说对有没有儿女无所谓。但如今灵犀给他生了个大胖子。他自然是喜不自胜,听闻不用他帮忙更是松了一口气。待收拾好一切,他就准备了两个沉甸甸的喜封子赏给稳婆。对于自己的儿子竟和张越的儿子同日出生,他也觉得颇为纳罕。灵犀晚生了几日,而秋痕则是早生了几日,这一来一往竟是凑在了端午节。
于是,晚上府衙官员摆宴贺端午节之后,张越又来找他喝小酒,两人坐在院子的大叔下头,看着空中那一弯月牙,不知不觉说起了旧事。
“老彭,还记得咱们头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怎么不记得!”
喝酒一来得有伴,二来得有心情。如今彰十三是两样都有,自然是越喝越兴起,渐渐得喝高了。
此时此刻,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笑嘻嘻地说:“那时候你只有这么高。瘦的跟干柴似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一开始我也没太在意你。可后来大水,你愣是拉着我去找杜先生,我才觉得你有些意思。不过,还真是没想到,十几年之后竟是今天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