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很惨,惨到陆四为了让将士们有“蛋白质”补充,不得不亲自带兵到处捉知了猴这一他前世山东人民最爱吃的美味佳肴。
所谓“知了猴”就是在土中刚爬出来的蝉。
德州惨到什么情况呢,比被屠城过的济南还要惨,大概是“一户之中只存一二人,十亩之田只种一二亩。”
没办法,谁让德州是山东门户,清军每次入寇必经德州。
崇祯七年五月,清太宗皇太极绕开山海关兵分四路杀入长城,这次清军入寇华北地区以“杀、烧、抢”为目标,谓之“伐明如伐树”,即攻不下北京这座明国的树根,就把京畿、北直、山东、山西这些枝叶全砍光,以不断替明国放血来削弱明朝的国力,进而滋补满清。
这是德州第一次被清军袭扰,但德州城没有被攻破。崇祯十一年清军再次入关,先后攻克高阳、衡水、枣强等城池。
时任山东巡抚的颜继祖为守住北大门而带领山东明军主力移师德州。清军则避开重兵把守的德州城,分三路向德州以南进发,使德州以南的禹城、齐河及济阳沿黄河的城镇都遭到严重摧残和掠夺,饱尝清军残暴。
崇祯十五年,皇太极任命多罗饶贝勒阿巴泰为大将军,率领清军进攻明朝。
皇太极给阿巴泰的手令中道:“大军没有与明朝议和之权”。
清军进入内地后如出入无人之境,明朝各地官员不是望风而逃、就是献城投降。清军先后攻占了河北、山东八十八城,德州城也被攻破,这次劫难是德州遭受的最严重一次劫掠破坏。
至陆四率淮军攻占德州,经清点,全城百姓不足八千。
崇祯三年的黄册则显示,德州城有丁口13万2千余,未入丁口数字与隐户当为丁口两三倍,也就是说清军的三次入寇德州直接导致德州府城的人口下降了九成。
期间,从未有农民军进入德州范围。
德州所辖各州县大体亦是如此。
当初御史卢世杰、赵继鼎、主事程先贞、大学士谢升之弟生员谢陛拥戴朱帅钦为“济王”造反,号召远近豪杰青壮来投时,可能是德州这十几年来最高光的时候,城中军民一度达到三万余。
不过,随着“济王”降清,这三万多人便散了大半。
巴哈纳留在德州的一百真满、两百汉军同淮军进行了殊死搏斗,为了表示对这些敌对一方英雄的敬重,陆四命割首级巡军,余尸不做破坏,择一土堆掩埋,上书“定魂”二字。
当地人又称之为“定魂碑”。
德州是光复了,但除了缴获自城中清军营中囤积的一些粮草及几万两银子外,淮军一无所获。
天气酷热,德州这边同样也面临很多困难。
为了让将士们有蛋白质补充,陆四只能以身作则,每天傍晚太阳落山带着亲兵队亲自捉知了猴,以致被德州百姓称为“猴兵猴帅”。
“捉猴”同时,陆四则开始对德州城内的明朝官绅做思想说服工作。
其实,这帮人是很毒的,下手干脆利落。
李自成任命的武德道闫桀、知州吴徵文被这帮人吊死,景州、故城、武邑、东光等处顺中央吏政府任命的官吏不是被砍头就是被分尸,更有那故城防御使崔某被这帮人砍成人彘。
德州“济王”造反影响很大,除德州、东昌、青州、临清、武定、高唐等山东部分府州县外,北直隶的河间、大名、景州、冀州、沧州、衡水、清河、曲周等,共四十三个州县的明朝官绅地主都起来响应,导致大顺在山东、北直的地方政权一夜之间崩塌。
可以说,清廷之所以能够在北直、山东招抚那么顺利,就是因为这帮明朝官绅造反,导致大顺在这片地区的军政系统瘫痪,根本无力组织反抗。
对于这帮人,按过去的陆四思想,那就是二话不说请群入瓮的。
然而,复杂的北方形势以及对所谓“人心”的争取却让陆四不得按下他的性子,着手对这帮明朝官绅进行思想工作。
毕竟,这帮人代表的是北方大多数官绅的思想动态,强力打击的后果就是将这帮人尽数推到清阵营,拼死和淮军为敌。
陆四不求这帮人能够归顺于他,但求这帮人至少能对抗清做出一点贡献。
或者他们白天可以是清官,晚上变成抗清官,都是可以的。
在“抗清统一战线”及淮军在山东遭遇的困境双重作用下,陆四开始寻找突破口。
突破口是谢陛,这个家伙是崇祯朝大学士谢升的弟弟,也是德州造反的首倡者。
一个秀才当然不可能号召这么多明朝官绅动手,背后真正的主使者肯定是那位崇祯帝任命的少保兼太子太保、吏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刚刚又被清廷任命为建极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的谢升。
不过谢升尚没有赴北京任职,还在德平老家。
既然还没去上任,那姑且不管你谢升是不是真心要当汉奸,陆四决定先把人拉过来再说。
毕竟,有一个崇祯大学士相助,于对于山东、北直、河南官绅士子的招揽能起到不小作用。
在济南积极“反正”的朱廷翰接到光荣任务,赶到德平谢家。
“先生乃是大学士,可谓是熟读圣贤之大儒,胸中有万千学问,故而先生当知华夷大防。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满洲人数次入关屠我千万汉民,使我百姓活于水深火热之中,先生看在眼里,难道就甘心为虎(www.shuxie8.com)作伥?甘心同袍受那异族荼毒?甘心看我华夏衣冠从此断绝?…我家都督知道先生是有大本事的,降清也不过是不得已之举,故而今日特让我来请先生相助,共襄抗清大业!”
朱廷翰寻思德州都落入淮军之手,德平这里虽然淮军还没过来,但也没清军,谢升要是晓得好歹,不用他话说完就应该做出明智回复了。
没想道那谢升竟说他已经降清,便没有再掉头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