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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陵城北的周家寨,残缺的寨墙在夕阳下越发显得破落,暮色下也没有几家炊烟升起。
几个村民没精打采的坐在村头的榆树下歇力,农具随手丢在一旁。
看村民蜡黄的脸容、精瘦的身躯,柳越亭走到村头,疑惑的朝寨子里探望几眼,怀疑他们这次又找错了地方。
“地震高冈,一派溪山千古秀……”周景将暗藏短刃的包裹往肩后推了推,佝偻着身子,走到榆林下,似感慨村寨秀丽的赞道,“这里还真是好地方啊!”
“好地方个屁!”一名瘦削村民站起来,骂骂咧咧的说道,“赶明儿-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才叫盛景呢!我们这寨子哪里称得上好地方啊!几位贵宾,这是打哪里来啊,如今这年头,还四处漂泊的异乡客,可是不多见了!”
“兵荒马乱的,但为了糊口饭,又能有什么办法?”周景说道,“我们错过日头,夜里进不了鄢陵城,能方便进寨子打个尖歇上一宿?”
“我家有两间破房子,三位贵宾不嫌弃穷家破舍,愿意打个尖,有什么不方便的?”村民搓手说道,领着周景等人往寨子里走去。
走进寨子,柳越亭才发现,从外面看寨墙虽说残破,但寨子里巷道曲折迂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
穿过几栋破落的茅草房,豁然走进一栋宽敞的宅院。
院子里有十数衣着普通,却怎么都掩饰不去凛然气势的健锐守着,这一刻警惕的朝周景等人盯看过来。
“史琥,我找你们好苦,节帅与七爷在哪里?”周景看到院子里的众人,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径走到廊下一座石盆前,见里面盛满清水,伸手掬水将脸上用来伪装的污垢与染料洗去,将佝偻的身子挺直起来,问史琥道。
“周爷,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是谁呢,竟然完全没有认出来!”史琥惊喜说道,“节帅与七爷在内堂,我领你们过去!”
柳越亭这时候才难以置信的眺望四周,难以想象靖胜侯此时竟然真的没有留在叶县或楚山坐镇,而是来到距离汴梁不远的这座残破寨子里潜伏下来。
却是徐怀与王举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走出来,看到周景笑道:“什么事情,叫你亲自赶过来联络?”
“岳海楼真不是好相予的,并没有被我们在召陵等地的部署晃过眼去,一直都暗中往黑石沟集结精锐,预计这几天可能就要强袭小雀岗他是卧榻之下,不容我们酣睡啊!”周景说道,“为避免过早惊动敌军,史先生与众人商议后还是决定不往小雀岗增援精锐,就以第六厢目前部署于小雀岗的兵力抵挡,一切等节帅这边先动起来。节帅此行乃是绝密,怕其他人摸过来联络不靠谱,我就带人过来走一趟!节帅这边准备如何了?”
“我就说岳海楼不好糊弄吧,”徐怀笑了笑,说道,“我们已经安排妥当,岳海楼不强袭小雀岗,我们突袭汴梁,效果还要打个折扣呢现在动手刚刚好……”
汴梁失陷,河淮残破,州县或陷或降,无一或存,但并非河淮数百万民众都放弃了抵抗。
汴梁的陷落极其突然,在汴梁陷落之后,楚山及胡楷也仅来得及劝导、组织在蔡州、许州、陈州等地的部分民众南撤;河淮地区大部分民众基本上都随其地一并沦陷于敌手。
一方面赤扈人及降附兵马的残暴杀虐,另一方面李汲等降臣甘为傀儡,在汴梁建立伪楚王国,在残破的河淮大地也是极致搜刮,烧杀劫掠无一日或停。
此时不仅河淮的底层民众如坠万丈深渊,地方上的士绅乡豪日子也绝不好过。
却非伪楚政权不想拉拢士绅乡豪维持地方统治。
实在是河淮的底层民众,此时实在压榨不出多少钱粮。
伪楚政权在汴梁,为了维持朝堂的运转,为了维持对岳海楼等部的补给输送,还要负责镇南宗王府、平燕宗王府在河淮等地一部分战需,只能将目光放到手里尚有余粮的士绅乡豪之族手里。
这自然也导致河淮民众,从上到下对虏兵,对屈敌附降的伪楚政权,充满仇恨、抵抗的情绪。
河淮百余州县,大小村落数以万计,忍受不了赤扈人及伪楚政治残暴盘剥而落草为寇者,聚兵守寨相抗者,不知凡几。
赤扈东西两路主力,在汴梁完成休整之后,就与降附军主力往两翼陕洛、青徐等地出兵扩大战果;岳海楼出任伪楚枢密使,也在吸纳京畿降军有战斗力的兵马之后南下出镇陈、许,对淮上防线展开攻势。
伪楚留守汴梁虽然还有数万降军,但战斗力参差不齐,整整一年并不能清剿汴梁附近的抵抗势力。
楚山则一直积极联络汴梁及周边地区坚持抵抗的义军势力。
此次为掩人耳目,达到突袭的目标,侍卫亲兵营也化整为零,以某支抵抗义军的名义,先分散潜到汴梁附近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