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不管怎么说,徐怀都应该赶在粮秣耗尽以及更大规模虏兵增援过来之前,想尽一切办法率潜袭兵马从颍水往南突围到滍水南岸。
这样才算是给这次的潜袭汴梁作战画上圆满的句号。
倘若徐怀此时还不想着尽快往南突围,却在颍水及北岸地区磨磨蹭蹭停留上一个月,岳海楼得多蠢,才意识不到还有一个天大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倘若想继续骗住岳海楼,将其部吸引在调庙王沟与颍水南岸的狭长地带,楚山在接下来一个月的突围动作就不能作假。
问题是,岳海楼在近一个月时间里,在颍水南岸已经进行充分的部署,除了步甲能依坚寨作战,集结过来的上万骑兵里也有大量的精锐甲骑。
他们要是毫无作假的从颍水组织往南突围,一方面很可能在一个月内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另一方面他们一个月内能成功突围也注定会是惨胜。
“这事容易,”徐怀手指向不远处的西华城,说道,“我们攻下西华城!”
“西华城?”
徐心庵迟疑看向夕阳下的西华城,不解的问道,
“攻下西华城不难,或许不需要三五天,但问题是,就算我们对外声称强攻西华城乃是为去后顾之忧,也只能拖延三五天而已!”
颍水从西往东而来,
于西华城西折往东南;蔡河从北往南而下,于西华城北也往东南方向稍稍偏折。
两条河流最终在西华城东南三十五六里外的宛丘城西平野合流,也由此在西华县境内形成一个极为狭仄的锐角,仿佛西华城的护城河,但同时也将西华与陈州治宛丘等城池分割开来,仅在西北方向留下不到二十里宽的缺口。
楚山水军控制住蔡河入颍水河口及附近的水道,在徐怀率潜袭兵马南撤到西华县境内,实际上已经对西华城形成合围。
虽说外围聚集的敌军多达四五万之众,但主要兵马都被蔡河、颍水阻隔在外围无法接援西华城。
西华城在西北方向虽然还有二十里宽的缺口可以进入,但敌军在这个方向却仅有摩黎忽所率的两千余骑袭扰兵马,也无力阻挠楚山精锐兵马强攻西华城。
然而叫徐心庵困惑的是,攻陷西华城对进一步迷惑岳海楼等将能发挥什么作用。
徐怀眯眼眺望如血涂抹天空的夕阳,淡淡说道:“西华,乃大越之睢阳也!”
徐武江、王举、周景、徐心庵等将听徐怀此言,皆是一震。
笨拙抓住缰绳坐在马背的牛二,一脸懵逼的问道:“睢阳,什么睢阳,说西华是睢阳,岳海楼那狗东西就能被我们骗住?天下有这种便宜事?”
徐怀微微一笑,看向身旁刚才唱《秦王破阵乐》的中年书吏,问道:“老韩,你可会唱张巡的《守睢阳作》?”
中年书吏稍作沉吟,手轻轻拍打鞍座,用嘶哑的嗓音苍凉唱起来:
“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
苏蕈自幼好武,但除了刀弓娴熟外,幼时也被他老子苏老常逼着读了很多书史诗词,在一旁给牛二解释道:
“前唐安史叛乱,曾有贼军十数万围睢阳城,名臣张巡、许远率九千兵众死守睢阳经年,以孤城障蔽江、淮,城虽陷而大夺贼志史书谓张巡乃前唐中流砥柱,挽狂澜于既倒之人也。节帅的意思,是要将西华攻陷下来当作大越的睢阳城死守,不愁岳海楼不上当!”
“死守就要有背水相战的决心!”徐怀神色肃然说道,“除两千匹战马予以保留外,驼马等牲口就地宰杀以为储粮除水军控制河道外,其他兵马及归义将卒家卒皆登岸结营,除必要战船外,其他舟桥悉数凿沉,以塞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