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实放下手中的活儿,忙问道:“晚荣,你要什么工具?”
“我要釜器,用木头做。”陈晚荣找来一块木炭,在地上画起来:“就要这东西。”
唐朝没有铝板,也没有铜板,要卷制蒸馏酒用的釜器根本就不可能,只能通过木匠来做了。现代乡下酿酒作坊用的釜器就是用木头做地,陈晚荣见过,只需要“复制”就可以使用,一点也没难度。
这木制釜器主要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放在锅上的,呈圆柱形,要一人高。锅里装水,加热之后水就变成水蒸汽,进行加热。锅上再放一个圆形木板,可以用来承受粮食。釜器里面装填粮食,这圆柱形釜器要做多大,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定。
以目前的能力来说,有三尺大小,一人高足够了。毕竟硫酸有限,再者市场还没有打开,先做一批出来,等市场打开了再说。
另一部分象倒立的漏斗,用木头拼起就成,木匠手艺好根本就不是问题。难处在于这个冷却部分,因为木头不是热的良导体,冷凝很困难。可以想办法,这些东西要先做起来。
陈老实歪着脖子打量一阵,呵呵一笑,不以为意的道:“晚荣,就做这个呀,用得着两个人么?”
这东西没多大难处,王中则虽然没有说话,心里也是大为赞同。
“爹,这东西有一个要求,就是绝对不能漏水。”陈晚荣说出唯一的要求。加热之后,蒸汽上来,会产生压力,所以密闭是最重要地要求了。
陈老实拍着胸脯:“晚荣,你还信不过你爹?放心好了!甚时间要?”
“你们什么时间能做好?”陈晚荣反问一句。
王中则沉吟着道:“要是东家要得急的话,我们可以把其他的事先放一放。”
陈晚荣摇头:“不急,你们有时间就做做。五天,十天都可以。”即使把蒸馏酒做出来了,也不见得就能立马做乙醚,毕竟硫酸还没有做。现在这么忙,什么时间能把硫酸做好,陈晚荣心里也没有底。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陈晚荣出了酒坊,去给沈榷送请柬。陈老实和王中则好奇心不小,又做起了酒工。
县衙在城北,陈晚荣买东西多次经过,轻车熟路地,很快就到了。
唐朝建筑有其显著的特点:城廓必宽广。街道必正直,廨舍必宏敞。宁县的官衙自是不例外,占地广大,建筑众多,宽敞明亮。一道围墙围了半个坊地地方,正门站着四个官差当值,见陈晚荣大步而来。一个官差迎上来问道:“这是县衙重地,等闲人等不得进入,你可是有事?若是申冤,可以鸣鼓,也可以由我们给你通禀。”
虽是拦人,却没忘了问冤屈,还不错落,陈晚荣笑道:“我有点事要见沈大人。”
沈榷是宁县的第一号人物。按理找他的话,官差应该立马放行,甚至屁颠颠的带路才对。然而官差的表现与陈晚荣想象的差得很远,官差却是无动于衷:“沈大人正公干,若是没甚大事地话,就不必惊动沈大人了。”
一个大拍马屁的官员,其下属居然如此油盐不进。一点也没有学到沈榷拍马屁地本事,陈晚荣真有点跌眼镜,要是戴地有的话。不由得愣住了。愣了愣,这才道:“谢谢你地提醒,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大人赴宴。”既然给拦住了,不如直说。
上贿应该暗中进行,哪能如此明里说,官差眼睛一翻,盯着陈晚荣,脸色一变:“对不起,沈大人严训,凡有请吃请喝者。一律不见!”
上次不是吃喝得很高兴。怎么又有这个规定了?陈晚荣要不是亲耳听见,打死也不信沈榷这个马屁精会有这样的训令。笑道:“请别误会,我弟弟长安会试进了国子监,我们家里摆了几桌感谢县馆地先生和学友。沈大人既是本县之尊,又是读书人出身,喝杯酒正该。”
“你是姓陈吧?”官差眼睛一下子明亮起来了。
陈晚荣点头笑道:“是呀!我是陈晚荣。”
“恭喜令弟高中,我们这些宁县人都跟着他沾光呢!”官差抱拳施礼。另外三个官差也是笑脸相迎,恭喜不断。想必陈再荣去东宫一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陈晚荣也不惊奇,一一回礼:“谢谢!”
“既然是这事,我们就不拦你了。沈大人在右侧偏厅公干,你从这里过去就到了。”一个官差给陈晚荣指点路径。
他们居然没有亲自领陈晚荣过去,陈晚荣不仅不觉得无礼,反而生出三分好感,不拍马屁是好事,笑道:“谢谢。”取出十两银子,塞在一个官差手里:“这点钱不成敬意,烦请收下,吃杯酒。”
官差忙塞回陈晚荣手里,一脸严肃的道:“陈先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这事千万不可,要是让沈大人知道了,我们要吃板子。”
陈晚荣不接,笑道:“都是乡里,我们同喜,收下吧。”
官差迟疑了一下,仍是不收道:“陈先生,真不能收。沈大人的板子打人疼着呢。要是你真想请我们吃杯酒,我们也挺乐意,只是这事还得沈大人肯。”
打量着他们,没有艳慕之色,更没有盯着银子,不是在说假话,陈晚荣心想这个沈榷真如他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是个马屁精么?要真是马屁精,断不会治下如此之严。这是喜事,官差收了银子也不会有人说,四个人十两银子不算多,就算上面查起来,顶多就是训斥一顿。“这样吧,你们先收下,我去给沈大人说。”陈晚荣对这个沈榷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官差忙摇头:“不行,不行!沈大人没有肯,我们不敢收。”
言来对沈榷多所忌惮,陈晚荣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小见了。等我说与沈大人知晓,再请你们吃酒。”
“谢陈先生!”四个官差齐声相谢。
略一抱拳,暂别官差,直朝偏厅行去。偏厅不远,只一口气功夫就到了,大门敞开着。门里摆放着十几张桌椅,门边坐着几个人,正在埋头审阅卷宗。
偏厅不大,一眼就望到尽头,沈榷坐在偏厅最里面,深绿色的官袍虽是穿在身上,布扣却解开,半裸着个上身,衣衫不整,完全不是陈晚荣熟悉的那个衣冠楚楚的县令大人。
陈晚荣就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沈榷还有如此随意地一面,顿生跌碎一地镜片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