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敢!”三人异口同声喝斥一声,再也没有后话了,换来衙役们的一阵爆笑。
三人不知道火碱是什么,却知道石灰的厉害,要是给灌到肚子里去了,从内脏烂起,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楚才能死去。三人虽是凶悍过人,也是不得不惧。他们是悍匪,拳头刀背没少挨。皮外伤就更不用说了,早就练得皮粗肉厚了,自然是不在乎。可从内脏烂出来,这事太过歹毒,正是对症之法,不怕也得怕了。
没想到文质彬彬的陈晚荣,淡淡一句话就镇住了三人,沈榷真想不到。来到陈晚荣身边。抱拳一礼:“晚荣兄,请借一步说话。 ”
陈晚荣应一声。跟着沈榷和王少华进屋了。进了屋,沈榷把门关上,这才道:“晚荣兄,刚才我听王大人把事情经过说了,你抓住三个悍匪,为民除害了。”
当着众人的脸,他叫王少华公子,在屋里却叫王大人,想必王少华是有功名地人。陈晚荣知道王少华地来头不小,却不知道他身在几品。
“沈大人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陈晚荣仍是保持一贯地谦虚作风。
沈榷接着道:“要不是晚荣兄手段高明,这等悍匪无人能治。沈榷忝为宁县之主,却不知宁县有此等凶人,实是失职,沈榷这里谢过了!”深深一躬。
陈晚荣忙闪到一边,意示不敢受他之礼,拦住道:“沈大人,你千万不要这样,这可是折煞我了。”
“我这也代那些苦主谢你了。”沈榷这才直起身,道:“这些恶人虽然作恶多端,只是一时还没有证据,难以断其死罪。晚荣兄,这得请你出面,做证供。”
就算陈晚荣出面指责三人,顶多也就是个强闯民宅地罪名,打上一顿板子,关上一阵子罢了,连死罪的边也沾不上。他的意思是要陈晚荣做伪证,便于定死罪,只是他是官员,不能明说,只能暗示。
栽赃固然不是正常手段,用在此等恶人身上却是让人痛快,只是他们找错人了,陈晚荣正色道:“沈大人为民除害之心让我很是钦佩,只是请恕我直言,三人在这里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那么一点事,顶多也就打打板子,关上一段时间什么的,要想治其死罪,请恕我无能为力了。”
“说得没错,我和王大人商量了半天,都没有法子,这才请晚荣兄来一起商量。”沈榷很是无奈的道:“这些恶人骗人钱财,抢劫良家妇女,其恶行累累,就是死上十次也算是轻的。只是有一样,我们的时间不多,这事得从快处置。”
陈晚荣听得心头疑云大起,问道:“沈大人,此话从何说起啊?”
王少华接过话头道:“这事慢慢处置,公主是不会干预。只是这位方士一定会干预,他在朝中很有势力,必然要动些手段来救他的同伙。是以,我和沈大人商量了一下,一定要尽快处置为是。因此,我们没有时间去查证很多事,所以想请晚荣作个人证。”
太平公主地人本来就很吃香,更何况还是唐朝大热门的方士了,行走于王公之间,倍受人尊敬,要救几个人不过是一句话罢了。
为民除害固然是好事,只是作伪证有点让人打从心里不爽。再说了只要自己站出来作证,无异于是在告诉那位方士,这是我干的,不是引火烧身么?
做“烈士”有高名,就是代价太大。不划算,陈晚荣权衡之后,笑道:“二位大人地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等事体,我哪能做得来。”
沈榷眼力不凡,笑着道:“晚荣兄是不是担心给人报复?即使你不出来作证。你就以为他不知道?有了今天这事。你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会来,还不如索性采取攻势,除恶务尽!”
话是不错,只是做这种伪证,陈晚荣真难以接受,想了想道:“我倒不是怕,只是心里难以接受。”
王少华不住摇头道:“陈兄真是君子。只是这君子得看人。这种人,你对他太君子,反而是贻害。不如小人一回。”
这道理陈晚荣也懂,想了想,仍是难以做到,摇头道:“我做不来。要不这样,人已经擒住了,关在牢里,要死要活,还不是沈大人一句话。籍口好找。越狱未遂。或者伤重不治而亡,什么借口好用。沈大人找一个就是了。”
沈榷忙捂住陈晚荣的嘴,气得直跺脚:“晚荣兄,你千万别乱说,我是朝廷命官,怎么能做这等事呢?”
明明就是想搞个栽脏,还把自己打扮成圣人,陈晚荣甩了一长串脏话给他,掰开他的手,非常认真的道:“沈大人,我说的可能不太好听,可全是实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沈榷直跺脚,指着陈晚荣数落起来:“哎呀,晚荣兄!你要是把他们三个整死了,我顶多就说你失手,不痛不痒地事。可你把三人活捉了,还交到我手里,我总不能直接给杀了吧?我是朝廷的官员,不是匪徒,做事得讲律法,得讲章程!”
陈晚荣真想反问他“你既然要按章程办事,为什么还搞这种歪门邪道?搞栽脏陷害呢?”又怕他面子上受不住,开个玩笑道:“沈大人,是不是没有章程,就没人知道,你就不能高升了?”
这是一句玩笑话,说说就算了,没想到沈榷脸色陡变,重重一下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瞪,看着陈晚荣:“陈晚荣,你别乱说话!哼!”袍袖一拂,转身就走。
王少华忙追上去拉住:“沈大人,请留步!晚荣兄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晚荣兄,你这话可是过份了。沈大人是谁?去年这时候,沈大人还是朝廷的三品大员,要是沈大人想升官,不会做得罪人地事。”
话说得很含糊,陈晚荣却想得到原因,能把三品大员撂到宁县来做县令,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太平公主。沈榷必是不附于她,才给她找借口弄到宁县来地。
真没想到,老是拍自己马屁的沈榷原来还有这么一段经历。在群臣闭口地时候,沈榷敢于对抗太平公主,这份气概让人心服,陈晚荣多了三分好感。
既然他和太平公主对抗,那么他就是太子地人,怪不得他那么热心来道贺陈再荣,敢情他地政治嗅觉挺灵。这样一来,他和陈再荣属于一条战线上的,陈晚荣不能不重新考虑一些问题了,抱拳行礼道:“失言了,请沈大人息怒。若沈大人真要为民除害,其实法子很多,不一定非要做这种事。”
陈晚荣说得很真诚,沈榷的怒气也平了,还礼道:“晚荣兄言重了。请问晚荣兄,可有妙策?”
“妙策不敢,倒是有一点浅见。沈大人连公主都不怕,何必在乎这个方士呢?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大张旗鼓的去查就是了。”陈晚荣出的主意不够高明,却很正派。
沈榷双手直摇,道:“晚荣兄,你不在官场,不知道这官场的水有多深。你说的,沈某何尝不明白,只是沈某想在长安干预之前先行处置掉,以免有后患。”
陈晚荣问道:“沈大人,请恕我说一句不敬的话,你就不怕给人报复?”
沈榷哈哈一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沈榷忠于朝廷,虽死无憾!”说得正气凛然。
陈晚荣打从心里赞赏,笑道:“说得好!既然这样,沈大人何不把这些歹人一网打尽呢?”
王少华接过话头道:“陈兄说的固然好,只是这些匪人分散各处,一时之间难以聚齐。要是长安方面不干预地话,我们当然能做到。”
下面的话没有说,却再明白不过了,没有时间,陈晚荣微微一笑,道:“不能全部抓住,把元凶抓住也是好的。”
王少华和沈榷眼里放光,齐声问道:“可有妙策?”
“妙策谈不上,我这里有一个现成地饵!”陈晚荣一仍如旧,缓缓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