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倔强而孤单地少年在地上爬着,在他身后有两名彰县显着杀意的黑衣人步步紧逼。这一幕场景落在长安道上却只是引来路人的纷纷躲避,世间阴暗,不外如是。
长刀向着张宏的脖子斩下,那二名黑衣人眼中仅有这少年而杀意一片时,却根本不曾注意到在他二人身前突然急奔而来的二名普通百姓打扮之人。
刀落,却不曾落在张宏身上。
这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落在张宏耳里。是那般的好听。努力而抬起头颅,张宏看着那二个普通打扮之人,却已然是认出那二人的身份。
单臂持刀的陈玄礼,怒目暴喝地葛福顺。
“快去救范慎!”这是张宏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在他昏迷之前强自吼出的一句话。
这场刺杀来的十分突兀,无论由何处看来似乎都不应在这时有如此疯狂而必杀的一举,毕竟,敢正面悍然而抗衡太平公主,平王李隆基。以及当今皇帝陛下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不过,这一刺杀之事虽然来的极是突兀,但终究是有着其必然的原因。所谓偶然间的必然,怕指地便是如此。
所以这一场明显是早有预谋,但却十分不应该的刺杀之事很快便引起了京城极大的动乱。
首先得到这消息的公主府,在这事由太平公主殿下得知后,这位掌握着李唐七分权势的女人当时便豁然起身,凤目间的冷意是任何人都不敢直视。
“本宫知道此事并非乃你所为。但这少年若然有事。你必逃脱不了其责,三日之内。本宫要知晓究竟是谁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做这一事。还有,那些与欲置张宏于死地的几个蝼蚁,便如郑氏等族,本宫日后不想在京中闻其名声!”
这是太平公主在得知此事后对着她身前的王公公一字一字而道出的话,却是叫王公公动容时,不敢稍有违背。
与此同时,皇宫之内地皇帝陛下也在得知长安道当街那少年险些性命不存后,再次排除众议晋封韦和为兵部侍郎,同时拨调大内禁军在韦和手下听命,其中有意人人可知。
不过才因东宫一事而引得京中微乱地同时,此次因这少年张宏遇刺一事再起波澜,在王氏,郑氏,吴氏三家都因此事而惶恐不安,四处联络其交好朝臣世家时,曾对这少年心怀不轨之人却也是人人思危,无论是太平公主殿下,又或是皇帝陛下,都表现出了对这少年足够的重视以及宠信。一事罢,他地临淄王府便也唤作了平王府,比以往更显尊贵的同时却也稍为荣华了起来。
外间因张宏之事而有的所有惊慌动乱,都是现下躺在平王李隆基床上的张宏所不知晓的,他甚至也根本不知他究竟昏迷了多久,只是在他终于能够睁开双目,而入眼看见守在身前的乃是平王李隆基,宁王李宪,王琚等人后。他当时便知晓了他现下是在何处。
故而,当张宏挣扎而起身时,迎着平王与宁王不假掩饰的关切,张宏却是直接问道:“范慎何在?他可有事?”
自是能够瞧的出这少年面上地焦急,眼中的关切,这时的平王与宁王二人都不会呵责这少年的不懂礼数。要知道,张宏始终是在平王的床上,依理而言,他在清醒之后,首先必须向两位王爷致谢,见礼。
“你身上有七处刀伤,流血甚多。”平王李隆基极为复杂的神情,他却是想不到这少年开口地第一句话竟是如此一言,但他终究不能直接去回张宏之问:“所以你最好静养安歇。不然……”
张宏皱了皱眉,但终究不敢放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此事小可断然不敢忘却。”稍稍平复了心中激荡。其实张宏哪能不知范慎定是凶多吉少。
摆了摆手,平王李隆基还不曾说话,一旁的宁王李宪却是皱眉而言:“如何,现下可是感觉好上一些?”
张宏点了点头:“二位王爷如此厚爱,倒叫小可无地自容。”
“这些虚礼还不是必再言。”李宪截然言道,这时的宁王显得极为干练果决:“那些刺客的身份都已查明,想来你也不会想到,以你这等身份竟能招来红鞋子。”
“红鞋子?”张宏很不解,但苍白的嘴唇却已然是紧抿了起来。他这个时候不得不认真思考着究竟是谁如此会决然而取他性命。
自然,值得怀疑的人太多,除了王氏三家,张宏这一时甚至便连公主府的王公公也怀疑着。
“所谓红鞋子乃是民间乱民所组,这些人乃皆是一些一等一的刺客,不过奇怪的便是,在以往那许多年来,这所谓地红鞋子所行刺的对象要么王亲显贵,要么便是朝上重臣。所以本王倒很不理解,究竟有谁肯花如此大的价钱来找这红鞋子刺杀于你。”平王李隆基为张宏解释着,其实他也很不理解究竟这贫寒少年究竟为何值得那红鞋子如此必杀。
那些黑衣刺客决然地眼神,森冷的杀意在这时让张宏逐渐想起,他忍不住身子微颤,即便此时他已是安全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却依然惊栗那些黑衣刺客的冷然杀意。
“如何?可有些眉目能知究竟是谁人有意要行刺于你?”平王李隆基在解释罢,微微犹豫,但终究是开口问了出来。
张宏的嘴角浮现一抹奇怪的意味。他当然不能确定乃是何人。故而在张宏重咳两声后,倒也再次开口。只是显得苦涩不已:“小可先前行事太过张狂,结下太多仇怨,至于究竟乃是何人,实是猜不出来。”在张宏说话时,气息也越来越弱。
见此,另一侧的王府郎中,忙向二王爷恭身:“王爷,张公子初次醒来,倒是不适合太过操劳。”
点了点头,平王李隆基与宁王李宪相视一眼,随后由宁王开口言道:“你暂且好生歇息,你府上安危自有我与三郎照应,不必挂怀。”
言着如此之言,平王与宁王似乎也无意再来问张宏其他一些事来,只是再又嘱咐了张宏几句后,这才由房内退了出去。
看着那二位不掩关切之色的王爷径自离去,张宏暗为叹息,他当然知道今日这事怕已然是将他陷入东宫之争事去,不过他却极不解,为何宁王李宪会出现在此,要知,以张宏这身份,即便他有着陛下与太平公主的宠信,却依然不值得宁王殿下亲自过府相探。
轻轻转动着头,张宏打量着他现下所处地平王李隆基偏殿,虽然这个时候他心中全然乃是忧虑范慎的生死,但他却也不得不认识思虑就乃是何人会这般花大价钱要置他于死地。
王氏三家似乎很有可能,张宏想到那被他囚禁起来的王冉三人时很快便排除了这个想法,如范慎所言的那般,有王公公的震慑,即便那三家有心要置他身死,但也的确不应该如此疯狂而于光天化日之下雇杀手行刺于他,况且,若要报复张宏以那三家在京中的影响力。怕也根本无须如此冒险。
崔缇,想起这个面目可憎阴毒一片的礼部尚书,张宏当然也知道他极有可能因这时尸首仍悬挂在依凤阁楼上的兄长而不顾一切,但当张宏想起太平公主那日曾言要他暂且放过崔缇时地口吻,却也当然想得到,崔缇理应不会如此悖逆太平公主的意思。
大价钱。张宏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暗自琢磨之时却豁然而又睁开了眼睛。
皇商李顺!
这些时日来,因皇商李家的足够安份他似乎确实忽略了这么一个不死不休的仇敌所在,再如何来说,张宏始终是要了皇商李家一个少爷的性命,那由此看来,皇商李顺无疑最有理由会花大价钱雇人置他身死,再加上这皇商家中最不缺的便是这银钱之物,似乎定是皇商李家无疑。
暗暗琢磨着这许多。张宏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当然知道他不能死,无论是因为阿娘。又或是为了受尽了委屈的玉儿,他都不能在要他们享尽富贵之前便因他而不能存活。
所有的一切危机都应当扼杀于摇篮之中。这是张宏现下唯一所做出地决定。
宁王未在平王府停留许久,他今日之所以在有着东宫之争一事时依然来这三郎地府上,不过是因那少年的身份太过敏感,虽然表面看来那少年根本没有任何一处值得他兄弟几人争相拉拢地理由,但事实上,平王与宁王却都是极为热中这少年。
他今日前来只是为那少年,因而在这时见那少年无性命之忧罢,便也不便久留。
送走了宁王李宪。李隆基却是站在府前看着他兄长的背影,顿足未曾直接回府。
这时,他身后的王琚似是察觉到了平王殿下面上地忧虑之色,在王琚稍为踌躇一番后,终于还是开口:“王爷,那范门世子究竟是救,或是不救?”
可想而知,若是王琚这一言落在张宏耳中会引起何等惊骇来。
平王李隆基皱了皱眉,似乎也不曾想到王琚会如此直接而开口询问:“依你之见。本王该不该救?”
王琚面无色变,只是轻轻摇头:“王爷,您不能救,且先不言这时还不能确定那位只存一口气的范门世子是否还能救活,即便是真的救了过来,那王爷地那些事也必定再瞒不了那少年。”
轻轻摇了摇头,对于此时李隆基显然也颇为为难,在他转身而步入府中之时,却是问道王琚:“范慎现下伤势如何?”
“已是控制了。宫内来人有言或有几分希望。”王琚稍稍皱了眉。他当然能够听得出王爷话中的意思。
推开这处偏殿之内,李隆基看着面前那两位相貌姿色堪称绝色的少女。忽然叹了口气,挥手示意她二人退下后,这才与王琚言道:“你来说说,那范慎在这少年的心目中是否真的重要至此?”
即便不情愿王爷施救,但王琚自然也不敢对李隆基言口不一,故而他也诚恳言道:“先前不敢断定,但经由此事后,自可断言,怕是这范慎定会被张宏依为肱骨,那等局势之下为救这少年,范慎足足受了二十七刀,很难想象居然还有人能够在六名红鞋子顶尖刺客的手下存活。”“那少年又何曾简单?八名必杀的刺客都要不了他的命,在他必死无疑之时依旧安然脱身,可见张宏此子当时定然不曾慌乱而失智。”倒着一杯暖茶,李隆基心中对张宏的评价自然更高:“既然范慎此人对张宏大有裨益,那本王为何不救?”
王琚凛然,强自恭身:“可是王爷,如此一来,宫中地那些布置势必会让这少年知晓!如此一来,再牵连出韦后身死一事,怕是……”
“不必多言,即便是要本王在宫内的那些人暴露出来这范慎也不得不救!”李隆基终于决然,在他一双满是坚定的神情之下,轻轻开口:“非但要救,还要救活,医好。”
王琚叹息,却是苦笑:“这……宫内来人言仅有几分希望。”
“休再多言。”摆手而制止王琚再次开口,李隆基起身:“本王这便与那少年说范慎本王已然为他救了下来,你且要宫内那些人无论何种手段都要为本王医好!”
“是……”王琚再无多言,只是转身步出偏殿。
一时下,殿内便仅剩了李隆基一人,在他轻饮暖茶时,却也深思着若是宫内之事被这少年知晓,会为他带来怎样的麻烦,即便不说此事会不会最终被太平公主知道,便仅仅是让父皇察觉,怕也对他李隆基有着诸般不利。
一个少年张宏,究竟值不值得他付出如此许多,承担这些风险?在这个时候,似乎平王李隆基再没有丝毫犹豫。<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