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p>
“你怎么会过来？”</p>
“我为什么不能过来？”</p>
夏洛特和克尔的对答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他们的意思。在这一次的事件中，身为最直接的责任人，夏洛特在丹佛不说是人见人憎，但也是差不多是人见人躲。所谓上流社会的朋友更几乎是没有一个人出现过。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扯上什么关系,而克尔身为众所周知的，曾经被华工们当作人质俘虏过的倒霉蛋儿之一，就更不应该跟夏洛特交往了,因为夏洛特，才有了他们被抓的事情不是？可他偏偏就来了。</p>
“我们现在都跑不了。所以，我必须来。”克尔没有浪费时间，一坐下，就开始向夏洛特解释自己的来意。</p>
……</p>
地方法官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相当的不好过。</p>
虽然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只是集中在了夏洛特这个市长的身上。可是，身为法官，对美国法律浸淫许久的克尔却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麻烦。</p>
他是法官。</p>
可他却非法的裁决了一名华工的死刑。</p>
没错，就是非法。</p>
虽然他确确实实地是在法庭上，经过了法定的程序之后才对郭金章进行的判决，按照美国法律，这样做出判决即便是被认定为不合适，或者直接说是错误，将被推翻，他这个法官也只是承担一定的责任，很难受到更多的责难。可是，那确实就是非法的。虽然现在知道他违法的人没有几个。</p>
郭金章被诬陷为纵火、谋杀，可那都是假的。……这没有什么。那是警察的事情。警察诬陷他人，制造假证据，寻找假证人，关他屁事？身为法官，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办事。</p>
他是按照夏洛特的意思进行的判决。……这没什么。法官的判决受到外来影响的现象很普遍。别说是地方法官，如果是首席大法官，那更是将完全地受到政治方面的影响，只不过会貌似公正而已。</p>
他的法庭上，辩方律师没有进行辩护就直接帮助被告认罪。……这也没有什么。他只是法官，不是律师，那都是辩方律师的责任。他顶多就是没有提醒。</p>
被抓做人质之后，伊尔格和安吉洛都被迫拿出了自己牧场里的牛和马，并被那些华工用来当作进攻丹佛和丹佛市民们的工具，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破坏。……这更加没有什么。他只是法官，没什么其他财产。那些牛和马都不是他的。</p>
他只是法官，除了在法庭上做出审判，在平常基本没什么权利，州长格兰特也不会因为他跟夏洛特的关系挺好就下什么杀手，何况还是隔了系统的杀手，很容易触犯美国人的忌讳。如果泄露消息，格兰特很有可能将从此被迫绝迹政坛。</p>
……</p>
“可我们都知道我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p>
行政与司法系统相勾结。这是美国人的大忌！从头到尾，从上到下的大忌！感谢乔治?华盛顿 、约翰?亚当斯、托马斯?杰斐逊这些美利坚的开国元勋们，他们从一开始就确立了三权分立的原则，并且坚定不移的执行，使得这一百多年以来，美国上上下下形成了一种极为坚定的认知：国家的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必须分别由议会、政府、法院独立行使,这样才能相互制约,保持权力均衡，否则必然会导致国家陷入混乱。</p>
所以，哪怕从法律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严重后果，可是，某些人在这方面只要受到一丝的怀疑，就将很难再在这两个系统有什么作为，更大的可能是将永远地被排除在这两个系统之外。</p>
“我好不容易才成为了一名地方法官，我不想失去这份儿工作。”</p>
“就仅仅只是为了你的工作？”</p>
“当然是为了工作，这难道还不够吗？”</p>
“这个……”</p>
好像是不太够。仅仅只是一份儿工作罢了。夏洛特确实不怎么相信克尔的说法。工作，只是一份儿地方法官的工作，就值得克尔在这个时候继续跟自己交往？</p>
“或许在你们这些人看来一份儿工作并不算什么。地方法官就算是卸任，也可以有很多条道路去找到待遇更好的工作。可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有多难……毕竟，这里是丹佛，不是东部。”</p>
“我不太明白。”菲哈娜不太好意思地说道。</p>
“事实上，我也一样。”夏洛特其实对克尔的到来是感到很高兴的，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毕竟，他还没有被人完全的抛弃，他至少还能有一个盟友，虽然这个盟友只是个法官，能够给予他的帮助有限。可是同样的，这些天的遭遇还是让他忍不住起了一丝的戒心……以他跟克尔交往的情况来看，地方法官可不是什么喜欢雪中送炭的义气人物。</p>
“东部，我这样的人就算是辞职，也可以获得一份不错的工作。因为那里的机会很多，我可以去那些大公司去担任法律顾问，甚至还可以自己开个律师事务所，因为我懂得那些法官的心态，知道怎么才能打嬴官司，肯定会有许多人来找我。可那是在东部，在那些发达地区，而且，我并不是一个好律师。”说到这里，克尔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在波士顿混不下去，他又何苦跑到丹佛来？</p>
“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律师，可你可以去当法律顾问啊。”夏洛特道。</p>
“我说过，这里是丹佛。”克尔差点儿就想扑上去咬这家伙一口：“我亲爱的市长先生，你觉得在这座城市里面需要法律顾问吗？”</p>
“这个……”是啊，这里是丹佛。夏洛特明白了过来，却也忍不住为克尔苦笑了一声。一座才不过几万人的城市，牧场和屠宰场遍布，沾染有浓厚的西部风气，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的例子几乎就不可见。谁会需要什么法律顾问？</p>
“你不一定需要留在丹佛。”菲哈娜竞帮忙操心起克尔的未来，“也可以去其他地方啊。”</p>
“可我先前就说过，我不是一个好律师。”对女人不好发火，克尔自认还是有这么一点点风度的，“事实上，自从我拿到律师执照的那一天算起，我总共才接过七个案子，而且无一例外的全部败诉！”</p>
“所以你一定要保住法官的职位？”夏洛特问道。</p>
“没错。我绝对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因为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的话，我将一无所有。”克尔郑重地答道。工作，一切都是为了工作。</p>
“可你知道的，我现在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夏洛特摊开双手，“就算有你的帮助，我也做不了什么。你毕竟只是一个法官。”</p>
“没错，我是法官。对你们这些政客来说，我们的帮助很小。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夏洛特，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机会。一个反抗州长的机会。”克尔深吸了一口气，“很大的机会。”</p>
“我不喜欢开玩笑。”反抗州长？夏洛特觉得自己的心差点儿一下子冲出胸腔。反抗州长……这几天，他都快被格兰特压得喘不过气儿来了。要不是从年轻时代就存留到今的一口气撑着，他恐怕早就忍不住去签了那么一份声明，然后成为州长忠实的走狗，并在哪一天再被那家伙一脚踢开了。可是，克尔只是一个地方法官，他凭什么去反抗州长？</p>
“民兵！”克尔知道夏洛特还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就把自己的答案掏了出来。</p>
“民兵？”菲哈娜不解，“民兵又怎么了？”</p>
“按照法律，科罗拉多州的民兵是统一受到格兰特州长的指挥的。”克尔冷笑了一声，“然而，就是这些州长‘指挥’的民兵，残忍地杀害了几十名中国人，而正是因为受到了这样的刺激，那些中国人才会对丹佛展开了血腥的报复。……所以，州长必须为此负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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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