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大将军府,一间安静的静室内,范睢与路超相对而坐,四目相对,沉默,在两个人之间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
“一定要这样么?”外面,铜号伴随着激昂的秦军军歌声响起,自近而远,范睢知道,那是又一支军队自函谷关出发,开向了晋阳。
“不这样,还能哪样?”路超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
“王上待你亦师亦友,从不见疑,大将军手握大军,为何却不以大秦命运为重?你明知道,这是一场不可能打赢的战争,只会让我们持续地徒耗国力,如此做,亲者痛,仇者快啊!”范睢脸上露出沉痛的神色。
路超淡淡地笑了,“范首辅,如果一个月前,我不是出兵晋阳,而是返回咸阳,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面?”
范睢一滞,看着路超,不知如何作答。
“我进不去咸阳的,因为那个时候,白起带着上千玄衣卫守候在半路之上,而暗地里,明台指挥着黑冰台的探子也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如离开函谷关回咸阳,现在便已经成了阶下囚了。也只有崔元那等蠢货,才指望着我回咸阳去支撑大局,他也不想想,王上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启用你,又岂会容忍我回去破了这局?”路超道。
“这,这{不可能吧?”范睢微惊。
“明台就在外面,如果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路超两手一摊,“所幸的这个时候,高远发起了一场战争,对我来说,这真是一场及时雨,让我不再处于两难之间,我当然得出兵,不但要出兵。还要打一场大战,只有这样,我的位置才稳如泰山,才能聚集起更多的兵将,因为,范首辅,我们大秦,经不起再一次的大败了。”
路超站了起来,“既然经不起一场大败,那就只有不停地向我这里调兵遣将。给我更多的粮草,军械,让我打好与高远这一仗。”
范睢大怒,“你,你为了一己之利,竟然置国于不顾,你还是大秦的大将军么?李儒怎么教出了你这么一个混帐,他一辈子的辛劳,将会葬送在你的手里。”
路超冷笑:“他一辈子的辛劳。不是葬送在我手里,而是你,你的改革,难道不是全盘否定他的国策么?”
范睢颓然坐下。
“范首辅。你知道我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么?”路超俯身问道。
“是什么?”
“在山南郡的时候,我当真是想好好的为大秦出力,让大秦成为这片天下最强的王国,但高远改变了我。从那时起,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击败高远,把他打回原形。”路超叹了一口气:“可是当我还在为自己的命运。为自己的位置而苦苦挣扎的时候,高远已经打下了偌大的地盘,手握雄军数十万,最后更是建起了庞大的汉帝国,我和他都是扶风出来的,那时的他,不过是一个混子,但十年过去,世人说起我和他,只会觉得他比我强出了无数倍,而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却只有我知道,所以,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将他击倒,毁掉他一手建立起来的汉国,把他打回原形,从这个角度上来讲,范首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既然是一致的,你为何又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范睢反问道。
“很简单,我要达成这个目标,首先我便要呆在这个位置之上啊!”路超大笑起来,“如果失去了这个位置,我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拿什么去击败高远?所以,我不能回咸阳去当一个阶下囚,更不能等着你上台之后,与大王一唱一合,慢慢地剥夺我的兵权。”
“没有这样的事情。”范睢摇头道,“不论是大王还是我,对大将军的才能都是欣赏的。”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会容忍我,李儒的关门弟子,李氏学派的指定继承人手握十数万兵权么?当然不会,我不回咸阳,暂时让大王放下了心,但为王者,岂会把一个不确定的因素留置于外,接下来,想必你们会用温和的手法,来慢慢一点一点的剥夺我的兵机,最后,或者会将我调回朝中,当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尉?”路超笑道。
范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的确是他原本的考虑,在颖川,他与檀锋也是这样计较的。
“不过这场战争改变了一切,说起来,我还真要感谢高远呢!在我最为难的时候,晋阳兵变给了我一个结结实实的机会。他有心,我有意,自然是一拍即合。你现在自然明白了我的用心,但那又如何呢?你不得不与我妥协,来与我交换,所以才有这场函谷关之行,对吧?”
范睢看着脸带笑容的路超,“路超,你当真用心险恶啊!用无数将士的血,来换取你一己之私,大规模的与高远开战,现在我们根本打不赢,如果打不赢,你又如何能达成你的目标来击败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