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西北部,屏城之内,
随着主动里应外合,驱散了北地联合少量守军,而打开门户的城中居民,这里已经变成淮东军最新的停驻修整之地。
大麦和豆子在陶盆里,用较大的卵石碾碎、研磨成含有不少麸皮的粉末;然后稍加水和粗盐搓揉成大团,再捏下一节节较小团子逐一拍扁,最后用力甩拍在清理过的火坑里,已经被烧得灰白发红细碎卵石之上。
刹那间滚烫焦香的气息,在火坑间蒸腾四散开来,然后把边上烧剩的草木灰,给刮盖到扁面坯子朝上的一面,静待约莫一刻沙漏之后,就可以用陶片将烤熟的面坯,给挑拿了出来。
刮去上面的浮灰和下面的焦渣,名为石子烙馍的特色坑饼就此完成了,掰开凹凸不平的表面之后,就可以看到焦黄酥脆的外皮和柔韧劲道的内里;
无论是和水干嚼,或是泡在羊汤里蘸汁吃,或是掰成薄片裹着炙肉烤串,或是抹着甜咸酸辣的各种大酱和盐菜吃,都是相当不错的选择和享用。
当用过的卵石连同灰土也被清理出火坑,就露出底下埋着的事物了;却不是常见的山芋和瓜薯,而是一个用动物皮毛扎制的硕大袋囊,割开捆扎的上口,顿然滚热四溢的汁水和煨成酥烂的肉肴,连同调和佐味的胡萝沙葱莴苣粗芹等菜色,就自然顺势流淌在大陶碗子里。
不用再加任何的调味盒佐料,自是鲜美酥烂异常而名为袋肉的特色饮食,就此可以大开朵颐了。
甚至就算是烤焦的囊袋外皮,只要刮到焦化的表层,却也能直接食用的。用小刀割成一根根脆生生的条子,可以作为脆生生的零嘴吃,也蘸着酱料作为配菜下酒,或是切成细粒下汤入味做碗皮冻子。
而在火上用平整石片连同羊油和韭蒜末子一起,炙熟烤好的肝尖、腰花、肠头、肚条、肺片等简单清理腌渍过的杂碎,也装到一个大盘子里。
石子烙馍和袋肉,灸杂碎,这是与草原交界地带的特色吃食,也是当地有名的荤三件儿。也代表了缺少铁器的游牧民族,某种穷则思变的产物;虽然取材简单而做法简陋,但还是有让人称道的地方的。
我决定将这几样收入我随身收集的菜谱里。
而随着高台山之战的落幕,对方的暂时肃清和通畅;新成立未久的骑兵营,也并未停止脚步。而是尾衔着北地诸侯联合的败兵逃亡方向,一鼓作气杀入了临近的耀州,进行惩罚性的烧掠破坏。
这时候,
从辽西的海路送来新的消息,却是我有文聘之约的女孩儿,嘉业君的女儿媚媚,经过相对漫长的旅程之后,业已抵达了了海州,同船抵达的,似乎还有布政使李格非的家眷。
此外,淮南方面传来发生蝗灾的消息,镇抚府方面需要我果断采取某种对策和应急措施。因此,希望能够获得更进一步的授权,乃至让建生军和守备团协助的权宜。
屏城的城墙之下,
鄂那部的阿鲁忽,垂头丧气的站在人群当中,有气无力的清理着城墙上的缺损,躲在尸堆里装死人的他,哪怕爬了一里多地以躲在激斗的战场,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沦为俘虏的命运;
当然了,鄂那部已经不存在了,曾经合起来控弦近万的三矛部帐,也只剩下了数千名被俘为奴的幸存老幼。
但作为山外草原的子民,原本就是藩奴出身他已经看得开来,败者能够作为胜利者的奴役对象,继续苟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机会了。
辽城内城,
新任的代藩主兼安东守捉使罗允孝,坐在藩主议事大堂正中那个最崇高的位置上,不由有些唏嘘和恍然,就像是好奇心十足的孩子一般的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又有些难以抑制停不下来的亢奋,就好像手脚都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般的。
毕竟刚刚接受过本家众人礼拜和第一轮主持议事的他,还是没有从激荡鼎沸的情绪中平复过来。
要知道曾几何时,他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别说作为本家重要成员的随从,进入着议事大堂旁听,就算是没事跑回到辽城来,也要受到某种意义上的追责和惩罚。
但现在,他却坐在这个本家最高的位置上,对着那些年纪和资历都比自己大上许多,往昔只能躬身行礼主动避让的家臣和代官们,行那发号施令之事。
虽然,这是有他带回来的三万大军,作为背书和底气的缘故;但这大权在握的美妙与受用,却不是用任何语言可以形容的。
他最大的缺陷和弱点,或者说让家中那些人稍微放心的地方,就是他只是藩主罗湛基年轻时捡回来的养子,甚至还不是姓罗的家族成员,就连罗氏的一丝血脉都没有。
这样在日后,不要说是罗湛基的子女或是现存的兄弟们,就连靠的比较近的几房,都未尝没有机会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