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和卫良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当佳期和卫央在掌院嬷)商讨葬礼事宜的时候,卫良顾不得礼节就直奔内院而来,由于心急,他无头苍蝇似地在内院兜兜转转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并不知道绛珠的停尸地在哪里。
随便抓了个小丫环问了清楚,卫良就直接跑到了三友林边儿上的小木屋,当他看到黑黢黢的屋里躺着的那个人,他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镇定全部不见了。他闭了闭眼,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怕自己的哭声引来巡夜的人,他只好紧紧的咬着自己的手。
卫良与早前小棠一样,根本不敢上前去确认一眼那儿躺着的人是不是绛珠,也许没有亲眼看到,就还可以欺骗自己那个一动也不动的人其实不是绛珠,绛珠只是气不过跑出去散心了,或许明天早上就会回来。卫良这样自欺欺人的想着,双腿却一阵一阵的发软,最后竟然跌坐在地,他试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双腿双手抖得像是打摆子。
“绛珠,绛珠,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你,绛珠,我辜负了你,我对不起你!”卫良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口中含糊不清的哭喊着绛珠的名字。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贱,明明最好的已经在身边了,可还是为了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将对方推开,而直到真正失去了才来后悔莫及。可惜这个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卖,绛珠就是用这么惨烈凄绝的方式来成就自己的爱情,爱情没了,人也就死了,她向来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只是没想到她对自己都能这般残酷。
她死了,所以听不到卫良一声声满怀歉疚的呼喊自己的名字,也看不到自己的爹娘妹妹有多么的哀痛欲绝。其实在这段爱情中她并没有主动去争取什么,她只是一味的在等待,等着卫良有一天会将她娶回去。在卫央看来,绛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着卫良,她的这份情意与其说是爱情,不若说成是一种习惯还来得恰当些。
习惯了把卫良看成是自己的夫君,习惯了将自己的期望甚至一生全部投射在卫良身上,所以她才会在得知卫良的真实身份以后觉得落差过大,觉得自己前半生的努力全部落空泡汤了而走上绝路。
忙了几乎一宿,晚膳只吃了几口的卫央跑前跑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佳期也因为一天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而觉得有些心力憔悴,本来想趁着离天明还有些时间赶紧上床睡会儿的,可回了凝思园一放松,她才觉得自己也饿坏了。吩咐守夜的仆妇热了些现成的饭菜送上来,佳期赶紧跟卫央狼吞虎咽了起来。
待肚子总算不咕咕作响了,卫央才咬着筷子偏过脸问了佳期一句:“不觉得这样的爱本来就很虚幻无望吗?”
佳期的脑子这会儿正高速运转着,一边想着绛珠的丧事一边还盘算着卫央在清净斋的生辰宴,所以她听到卫央的突然发问才愣了一下:“爱这种东西,不是本来就很虚幻吗?”
卫央见她没跟上自己的思绪有点小不满,微微撅起水润的红唇,伸手就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我是说绛珠啦,她对良叔的那种爱不是很虚幻很无望么?”
佳期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死者为大。她已经去了。以往地那些恩怨情仇也都随着她地离去成为了泡影。所以我们就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就让这一切都入土吧。”
卫央不服气地皱了皱鼻子:“说是这么说。可哪儿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地?至少良叔就得记着她一辈子。”
佳期叹了口气:“可是这又不是什么好地回忆。以后我们一想到她除了唏嘘就是难过。她已然成为我们所有人一道永远不可能愈合地伤疤。在很长地一段时间里都是一碰触就会疼地厉害。而我们其中伤地最厉害地。除了老夫人就是良叔了。”
卫央听佳期提起老夫人。想到祖母先前地竭斯底里不由得也叹了口气:“确实也是这样呢。经过这两件事。祖母能不能恢复成以前地威严还两说。良叔如果没有认祖归宗回归我们卫家。兴许他以后就这么孤独终老也说不定。”
那也就是说。若是卫良回归了卫家。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卫家开枝散叶。纵然他没有那个心思也要娶个老婆回来咯?如果是这样地话。那么那个嫁进来地女子不又是一个可怜地牺牲品么?
佳期想到这里就皱紧了眉头,卫央看到她这个样子也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他抬手就轻轻揉着佳期的眉心道:“不要老是皱眉,长了个孩子似的面孔却老是做出这种表情,看着不协调的紧。”说着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当即开口问道:“对了,问你个问题,若是某天你也爱上了一个人,你会积极争取还是会像绛珠这样被动的等待呢?
佳期被他问得一怔,眨了眨眼略略一思考才答道:“那要看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也喜欢我了,若是他根本对我没那个心思,那我也不会长久的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但若是他也喜欢我,两情相悦,还需要什么争取或是等待么?”
卫央被佳期反问的无语了片刻,好一会儿他才长叹一口气转而去揉了揉佳期的头发:“算了,跟你讨论感情的事情我才是傻子呢,你这小妮子根本就是心智不全,哪里会晓得什么爱不爱的?”
佳期拍开他的爪子嗤笑了一声:“说的你好像很懂似的,你晓得什么是爱情?可别拿话本上那些故事来蒙我,我看的话本可比你多。”
卫央这会儿却笑而不答了,他只是一径柔柔的笑着,平日飞扬凌厉的眼弯成了好看的弧度,但视线却牢牢地锁定在佳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