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点点头:“嗯,一个人的不开心说出来让两个人分,就能减少一些不开心了。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想想办法呢。”
沈王妃轻轻摇摇头:“你帮不了我的。”望着远山,慢慢说道:“伪王案听说过吗?”
杨秋池历史不好,对明末能说得上来的人物事件屈指可数。
沈王妃道:“万历三十一年,楚王宗人、辅国中尉朱华趆,邀集了二十九个宗人向朝廷递上奏疏,说楚王朱华奎其实是王太妃的哥哥王如言的侍妾尤金梅生的,按规矩不能继承楚王爵位……”
杨秋池听她直呼楚王的名讳,微觉诧异,或许是被打入冷宫日久,心生怨恨的缘故。
沈王妃续道:“楚王朱华奎反过来也向皇上告朱华越‘强悍无礼’。皇上将这案子发交礼部处理,后来案件发到湖广,由巡抚和巡按御史会同勘问,却始终找不到朱华奎不是恭王所生的证据。将结果报到朝廷后,两方的人争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朱华奎使手段占了上风,告了御状,皇上听信了朱华奎的片面之词,认为朱华趆夫妇诬告陷害楚王,下旨把他降为庶人,禁锢于凤阳,株连宗人多人被罚减俸禄、革爵幽禁。朱华趆的两个仪宾(女婿)永远戍边充军。”
“哦,”杨秋池点点头,“这楚王之争与你有关?”
沈王妃苦笑:“朱华趆的两个仪宾,其中一个叫沈磊,是我亲哥哥!”
“啊?”杨秋池惊呼道,“原来你哥哥是朱华趆的女婿?”心想这就难怪了,朱华趆倒霉他们肯定也要跟着倒霉了。
“是,我父亲是舒城大户,原以为这门亲事攀上了高枝,没想到受到株连,我哥是家中独子,父亲为了让哥哥免于充军之刑,花钱向楚王朱华奎求情,楚王贪得无厌,我家差不多散尽了万贯家财,楚王才勉强同意免除我哥充军之刑,但附加了一个条件,就是让我嫁给他。我父亲只好答应了……”
“啊?”杨秋池又吃了一惊,“你父亲真是过分,为了让儿子获得自由,就把女儿出卖了。”
“我嫁到楚王府之后才知道,楚王让我嫁给他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把我当作战利品,带着我到处去炫耀他的胜利。等他炫耀够了之后,便把我打入冷宫,从此不闻不问,也不准我离开王府半步。”
“这……这楚王可真是龌龊!”杨秋池咬牙狠狠道。
“这都是命,有什么办法呢?”沈妃苦笑,叹了口气,“哥哥虽然免了充军之苦,回到了舒城家中,可去年,张贼军攻克舒城,我父亲、哥哥都死于乱军之中,家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杨秋池心中黯然,这沈妃连遭家变,难怪郁郁寡欢。想想张献忠的军队已经到达黄州,他的历史不好,所以也不知道张献忠历史上是否攻占过武昌,反正看这架势,进攻武昌府的时间恐怕可以用天来计算了,低声对沈雪菲道:“张贼军有可能要攻武昌哦,你就没想过逃离这楚王府吗?”
沈雪菲一呆,转头望着他:“逃?逃到哪里去啊?外面兵荒马乱的。”
这倒也是,跑出去说不定很快就死掉了。
沈雪菲勉强一笑:“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不说了,咱们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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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两人回到王府,杨秋池先从大门进了王府,将绳子扔出去,沈雪菲在外面将绳子绑好,杨秋池拉着里面的绳子爬上墙头,再把她拉上来,放进府里,然后自己先溜到墙外,解开绳子扔进墙里,再带着小黑狗从大门进来。看门的见杨秋池进来两次没见出去,有些诧异,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了。
这之后的几天,杨秋池没事就和郭雪莲带着小黑狗来沈王妃的寝宫玩耍,陪她说话聊天,谈古论今说笑话,插科打诨逗她开心,或者和她聊聊李清照的词。
刘勇问他案件查得如何,杨秋池说已经排除府上的人下毒的可能性,是外面潜入下毒的,需要加强警戒。刘勇听他说不是府上的人下毒,也就放心了。
这天,楚王府定下的成亲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全府上下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唢呐声,炮竹声响成此起彼伏。
杨秋池和郭雪莲也被抽调参加婚庆的保卫工作。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楚王朱华奎,原来是个头发花白的佝偻老头,楚王的妃子倒不少,有九个。除了正妻储妃也是个老太婆之外,其他的妃子都是年轻美貌女子,只不过,沈雪菲算得上是其中最美的一个,坐在最末一位,依旧是一袭白衣,神情淡漠。
新女婿王国梓油头粉面,果然算得上儒雅俊美,挨着个给楚王和九位王妃磕头敬茶,那些年轻的王妃们都目不转睛地瞧着这奶油小生,有的还借着接茶给红包的机会,大着胆子顺势在他手上抚摸一下,这王国梓当然不敢乱来,心里还是十分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