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苏乐看到的只有刀光,朱老二仍然穿着标志性的大裤衩,麻杆一样的双腿戳在地面上,纹丝不动,有如铁铸一般,刀光如雪,苏乐从未见过一个人竟然可以将动和静结合得如此完美,应该矛盾的两面竟然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得以体现,如此和谐,如此自然。
朱老二手中的刀以掌心为轴风车般旋转了两圈,然后刀头向下插入砧板之中,扭过面孔,将口中的烟屁股箭一样啐向远方。然后背起他的双手,双目投向空中那阙皎洁的明月,淡淡道:“今晚的月亮真美啊!”
如果不是被朱老二刚才牛逼到极点的刀法彻底震住,苏乐这会儿恐怕在心底要出现两个大写且金光闪闪的装逼,朱老二的这句话实在是装逼到了极点,可是苏乐明明知道他在装逼,却又觉得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正常,如此的……
苏乐拿起了一片土豆,指尖触摸到土豆片的刹那他的内心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不是感动而是震骇,这土豆片足可用薄如蝉翼来形容,让他不禁有些担心,一不小心就会将土豆片给弄破,透过那圆圆的几乎透明的土豆片向夜空望去,土豆片遮不住月光,遮不住月亮,月影朦胧。苏乐又拿起了一片,两片的厚薄完全相同,更神奇的是,叠合在一起,仍然可以看到月晕的效果。
朱老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此时无声胜有声,事实胜于雄辩,朱老二认为自己的教育效果达到了。
可苏乐随即又从砧板上拿起了一个半片:“师父,为什么还有半圆?”
“月有阴晴圆缺,你们家月亮一年四季都是圆的?”朱老二没好气地丢下这句话,转身朝屋里去了。随后又留下一句话:“把院子里的萝卜土豆全都给我切完,你的技巧和力量都已经没什么问题,缺少的是心,只有用心才能切出真正的月晕效果。”
其实这近二十天以来,朱老二让苏乐都在练习刀工,至于火工并未指点,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将一个从未经过正式培训的野厨子培养成为可以秒杀同门的高手,即便是厨神也无法做到。
百样通不如一样精,朱老二有自己的盘算,这场门的内部比试虽然在门弟子之间举行,但是门中人是不会参与评判的,按照比赛的日程,一天内结束,这四个小辈也就是每人最多做两道菜,按照以往的惯例,一道是命题,一道是自由发挥。对于命题做菜,朱老二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就但是自由发挥这方面,朱老二却必须要做好准备,只要苏乐能在两场比赛中有一场不至于垫底,他这个当师父的脸面也好看一些。
朱老二心底的这番盘算当然不能对苏乐说,看到这小子热火朝天地练着,他知道苏乐肯定心底憋了一口气,年轻人谁不好胜?谁不想在这场比赛中胜出?苏乐嘴上说这次抱着备胎精神,前去的目的只是为了把沈英南拉下马,可事实上这小子心里肯定不服气,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好胜之心?朱老二望着站在月下认真练习的苏乐,心中忽然生出一阵感动,这小子天生乐观,拥有着同龄人很少具备的坚韧不拔的毅力,而且他身的悟性也非常不错,的确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
赛前的强化训练就是不停地切土豆萝卜训练刀法,比赛前的最后一天,苏乐仍然按照苏老二给他制订的计划,早起跑步训练,途经省第一监狱门口的时候,感觉到有人跟在自己的后面。
苏乐转过身,看到小乞丐庄大方趿拉着一双破烂旅游鞋跟在他身后跑着。看到苏乐转过头来,小乞丐笑了起来,露出他标志性的小虎牙,鼻子皱了起来,两只黑亮的眼睛熠熠生辉,显得非常俏皮可爱。
苏乐笑道:“小庄啊,这么多天都没见你,跑哪儿发财去了?”
庄大方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开玩笑,我一个穷要饭的有什么财可发?这两天生意不好,讨不到钱,也没要到多少好吃的,饿得前心贴后背,所以来找你要肉包子吃了。”
苏乐道:“没了,肉联厂食堂都交出去了,我们不蒸包子了。”
庄大方一听,满脸的失望。
苏乐停下脚步道:“不过,我可以请你吃。”
庄大方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真的?”
“当然真的,咱们是患难兄弟啊!”
庄大方笑着连连点头。
苏乐道:“想吃什么,你只管说。”
庄大方道:“我想吃听雨轩的早茶!”
苏乐望着小乞丐,从肉联厂食堂的大肉包子到听雨轩的早茶,这跨度似乎有点太大了。
庄大方望着苏乐的表情:“咋啦?你反悔了?”
苏乐道:“不是反悔,听雨轩消费挺高的,我担心兜里的钱没带够。”
庄大方笑道:“早茶58元一位,你不会连这点钱都没有吧。”他把行情打探的倒是清楚。
苏乐心说你说得可真轻松,我这个月连工资带奖金总共才四百块,一顿早茶就要给我干掉四分之一,可苏乐从来都是个慷慨大方的小子,他笑道:“那差不多,我兜里总共就带了二百。”
庄大方道:“走吧,听雨轩的蟹粉汤包超级好吃,咱们去尝尝。”
苏乐并不是第一次前来听雨轩,上次是跟着苗青钰一起过来的,心中琢磨着会不会在这里遇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