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探究地看了胤禛一眼,道:“说吧。看书朕不怪你。”
胤禛道:“儿臣听师傅们教导说,文臣死谏而武将死战,自古读圣贤书之人,无一不注重修身,要有谏臣名节。国有诤臣可以为鉴,皇阿玛用人也一贯以其人清廉之名如何以为考核标准。此次郭琇参奏儿臣,虽说有些言过其实,但是,儿臣还是佩服他的胆识的,若是事君不诚,断然不会冒此天下之大不韪而参奏儿臣。皇阿玛所指的求名,儿臣也不得其解,还请皇阿玛教诲。”
康熙闻言有些惊讶,疑道:“你是在为郭琇求情?为什么?”
胤禛郝颜道:“儿臣觉得此人敢言常人所不能言,实在难得,倒不是因为他参了儿臣。”
“如果以你为帅,择将才之时,你认为是有胆有识好,还是单有血气之勇好?”康熙突然问道。
“自然是有胆有识好。”胤禛被问得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
“你还是纸上谈兵,不仅要多读些书,还要多多实地历练才好。”康熙笑道:“依情景势不同,选择当不尽然也。治国如烹小鲜,有时要急火猛攻,有时却要微火慢熬。情、理、法三皆不可废。朕看,你对朕关于郭琇的论断并不赞同,可对?”
胤禛略一停顿,还是道:“请皇阿玛恕儿臣鲁钝,儿臣确有疑惑。”
“起码你能对朕说实话。看书朕说过,不怪你。朕对郭琇有两种看法:一是,单凭一时之勇,不顾及大局。郭琇身为台阁大臣,就需要从朝局全局出,而非单看某一层面。以他参明珠为例,明珠固然是结党营私,罪有应得,然而,在他的参奏之中,罗列明珠罪款十余条,条条几乎都是当诛之罪。而且,还同折参了明珠一党几十人,建议朕将这些人交部议处。明珠一直位居中枢,若是他真的如此不堪,而朕又重用了他这么长时间,那么朕成了什么?这就是于理不合。明珠上书房当差几十载,也算是功劳颇多,若是真的杀了,朝臣虽不敢言,只怕也会存了帝心难测,人人自危的念头,与情也不符。明珠经营久已,相与的官员在京的,地方的一大堆,如果朕真的按照郭琇的建议,把他们都处置了,谁来办差?空缺又有谁来补?郭琇受了法家的影响太深,严刑治乱世,而如今情景不同了。”康熙既像是对胤禛又像是对自己说道。
胤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且他知道康熙还有一层顾虑,若是真的全部灭了明珠一党,就会让索额图一派独大,这才是触动康熙心底最深处敏感神经的。
康熙接着道:“其二,你应当听说过: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目下官员,大多贪图前程利禄,所以就贪赃枉法,为国之蠹虫,也为朕所不取。然而也有些官员,贪图的不是这些可见的利益,而是名声。有欲,则不正,则不诚。郭琇,朕也有此顾虑啊。”
胤禛道:“皇阿玛,皇额娘,师傅都曾经教导儿臣,要懂得事君父以诚的道理。”